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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仆(20)+番外

他会离开,也定会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家,无论它有多残破,多不堪。

他可以放心离去,不打理也不看守,因为他相信,只要他再回到这,他就还是这里的主人。

萧水想安慰他,可又觉得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在她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懂得什么是弱ròu强食了,她的安慰对他来说不但毫无作用,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我们可以从新修建它。”萧水坚定地说。

尽管无用,她还是选择说出来,只因她想分担他此刻深不可见的伤感。

沈伏息有些无法理解:“小姐无须一直重复,属下早已说过不必。”

萧水走到他身边,轻轻地为他掸去肩上的尘,再次一字一顿道:“我们可以从新修建它。”

沈伏息沉默,他低头望着萧水,神色复杂,红唇动了动,却最终归于沉寂。

半晌,他总算点了下头,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他说完话又开始发呆,萧水没去扰他,她披着他为她置办的雪白斗篷,静静陪伴着他。

其实荒凉萧索这类词已不足形容眼前景象,但萧水脑中仍不难想到它曾经的辉煌。

“小姐知道这是哪吗?”沈伏息忽然道。

萧水抬头看他,他只是望着角落的野糙。

“不知道。”萧水摇头,紧了紧斗篷前襟。

沈伏息望过来时她正坐这个动作。

他皱了下眉,俯身替她戴起帽子。

这件斗篷设计考究,领口、帽檐都点缀着雪白的绒毛。

萧水这般站在院落里,美极。

沈伏息脸上的笑意总算真了几分,他温柔地说:“小姐好美,穿什么都好看。”

萧水红了脸,呐呐道:“……你放肆!”

虽是斥责的话,可她这番模样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是在撒娇。

沈伏息嘴角露出一抹醉人的笑。

萧水见他笑话自己,面上更热,干脆转身跑向正前方的大堂。

沈伏息紧跟而上。

这日——

高山流水,

风和日丽。

作者有话要说:肚子疼。

冷笑,跪求收藏

16

16、016 …

午后。

沈宅大堂,纤尘不染。

屋里的东西除了能用的,全都被萧水整齐规划起来。

萧水从未干过粗活,也不打算学。

她是千金小姐,身子又比常人娇弱,就算她想,她也不能。

可她的确在打扫卫生。

熟练利落,像模像样。

她拿抹布的手,细致白皙。

这样一双手本不该干这些粗活,它更该去抚琴焚香,拈花弄箫的。

虽说萧水不曾埋怨一分。

此刻,阳光透进来,她雪袖半挽,额头滑落荧荧汗珠,闪烁跳跃。

远望去——

倩姿若棠,沁入心肺。

“沈伏息,替我打盆水。”萧水边说边做。

她并未回头。

大堂已被她收拾的相当漂亮,虽不华丽,给人的感觉却很好。

整洁,有秩序。

周围寂静无声,她并未得到回应。

萧水提高音量:“沈伏息?”

风过。

掠起她的裙摆。

随后,蔫。

萧水回身望去。

她看不到任何熟悉的景象,半掩的古门已是尽头。

萧水怔在原地,周围静得可怕。

紧张,恐慌,忧虑,烦躁——

诸如此类不良情绪将她包围。

半晌。

她突然跑出大堂。

她要找一个男人,一个“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站在角落,他正低头品读手中纸签。

“沈伏息!”萧水毫不犹豫朝他跑去。

沈伏息循声抬首,双瞳灿若寒星。

他垂下手臂,纸签入袖,长身玉立。

待看清是萧水,他又敛起寒意,眼中现出珀色温柔。

飘渺,朦胧,变幻莫测。

和他的脸不同。

他一身青衣似乎永不会变。

风吹过,撩起他纱袍下摆。

墨发迎飞,细若游丝。

唇如涂朱,面似桃花。

洗炼,优雅,恬静,柔和,不论什么情况,沈伏息总是如此。

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恍若天人般强烈,严厉,不容置噱。

“你去哪了?怎么不告诉我?”萧水抓住他,纸签从他袖口划出。

她没理。

她在等他回答。

她很紧张。

沈伏息反握住她,弯身拾起纸签,轻轻道:“小姐在找属下?”

“不然你以为我在叫魂?”萧水抽回手,委屈道:“……看不见你我害怕。”

沈伏息如红瑰般令人挣扎的唇瓣露出一抹笑意,他故意道:“小姐是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属下?”

萧水坦然点头:“嗯,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太吓人了。”说完,她又觉得说错了话,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沈伏息揉揉她的头:“没事,小姐不必担心,属下不过出来收信罢了。”

“信?”还有人写信到这里?“飞鸽传书吗?”萧水问道。

沈伏息抬手打算拿给她看,可她接着又来一句:“你下次出去记得告诉我,害我白担心!”

“属下不过是在门口罢了……”沈伏息淡淡反驳。

“门口也不行!”萧水抿起嘴唇。

似在命令,又似在企盼。

一个女人如果开始为你吃醋,为你紧张,为你茶饭不思,为你装模作样甚至伤心落泪,那就表示她已经深深爱上了你。即便还不爱,但至少并不讨厌。

“是。属下遵命。”沈伏息笑道,换另一手将纸签递了过去:“小姐请过目。”

萧水睨了一眼:“这是什么?”

“密函。”

“神剑门的?”

“怎么可能……”沈伏息道。

“那你给我看什么?”萧水打断沈伏息的话。

沈伏息怔在原地。

不过无论情况如何,沈伏息永远是沉着的,他又抬了抬手:“小姐还是看看吧。”

萧水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她看来,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可沈伏息却是另一种想法。

他肯和她分享秘密,是极大的认可。

萧水终究还是接了过去。

纸签上写着四个挺秀小楷:姥丧,盼到。

署名是一个“衡”字。

“谁的姥姥死了?”萧水惊道。

她忽觉周围冷气袭人,天地间满是肃杀。

“是唐门,唐老太太。”沈伏息道:“属下在想,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潜进唐门行凶。”

萧水已走入一个漩涡——

沈伏息低头冥思,她也低头;

沈伏息悲伤,她也悲伤。

和沈伏息处得越久,她越抛弃自我。

一个人若抛弃自我,那便没有牢骚;

没牢骚也就没有痛苦。

既无痛苦,自然就没缺点。

这是完美的转换。

沈伏息就是她心里完美的典范。

“这密函不像是伏息宫人的口气……”萧水意味深长的说。

沈伏息道:“唔,传信人是属下好友,并非伏息宫人。”抬头,他语气深沉温柔:“这次可能要暂时搁置小姐的行程了。”

她哪还有所谓的行程可言?

还不都是他安排的么?去哪不一样啊?

不过这句话她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去哪啊?”萧水仿佛天真地问。

沈伏息斩钉截铁:“唐门。”

“唐门?”萧水故作惊讶,“这信是谁发的呀,你去唐门作甚么?”

沈宅离唐门很近,信上所说之事她也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