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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仆(39)+番外

30

30、030 …

猫是种极其古怪的动物。

它有时很乖,可以找个有阳光的地方成天睡大觉,无忧无虑,什么都不过问。

可它若决定要出去玩玩,那任凭你怎么呼唤,它也不会回来。

由此可见它非常贪玩。

但若涉及到抓老鼠,它又相当尽责。

它可以屏息凝视一连几个钟头,直到把老鼠抓住。

沈伏息就如同一只猫,让人无法理解。

是无法理解,不是无法了解。

萧水自认很了解他,也的确很能揣摩他的心思,可她却难以理解他。

沈伏息也是如此。

无法理解的两个人在一起……

比一个人时更加寂寞。

白雾飘渺。

山间风吹凛冽。

沈伏息面带微笑,轻轻将萧水揽入怀中,轻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道:“小姐,你身子好冷,我们快点回去,属下为小姐倒杯热茶暖暖身子。”

“没这个必要吧?”萧水看着他说。

沈伏息也不回避,他笑意越发温柔,“……这人极是讨厌。”

“可我却对他很有兴趣。”萧水似不经意地睨了一眼他的腰畔。

自她遇见沈伏息开始,他腰间就一直系着这串铃铛。

沈伏息沉默,面无表情。

萧水离开他的怀抱,一缕风撩起她的长发,扰乱了视线。

雾色更浓。

她其实并不认识这个老人,也不想认识。

但她却迈开步子朝老人走去。

沈伏息眼中暗潮涌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直到萧水停住脚步,沈伏息才跟了上去。

“你是那大魔头何人?”老人轻抚白须,蹙眉问道。

萧水面带微笑,她捋了捋凌乱的发,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天真,“老爷爷,天气这么冷,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啊?您的家人呢?”

沈伏息猛地停下脚步,他衣袂飘飘,仿若飞仙。

当一个人以可怜的视角出现在时,人们只会看到她的可怜,而忘记她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错事。

这就是现实。

老人愣了下,随即道:“小姑娘莫不是被这魔头掳来的不成?”

萧水点头,面露忧色:“老爷爷想必也是被他掳来的,这魔头实在可恶,竟连您这般老者也不放过……”

沈伏息站在她身后,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反驳道:“此言差矣……”

“啊!”萧水惊叫着打断他,她蹦到老人那边,指着他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伏息皱起眉,轻轻掠至她身旁,一把揽过她,转而对老人道:“这是我夫人,萧水。”

这下轮到老人惊愕了。

萧水也愣住,但她只瞪了沈伏息一眼便对老人道:“老爷爷你快救我啊,他胡说的!我才不是他夫人!谁要做他夫人!”

老人见此,怒斥道:“多年不见,你竟变得更加无耻。”

沈伏息大笑道:“无耻二字,晚辈还不敢和魏盟主争。”

魏盟主?萧水眼前一亮。

她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要速战速决。

“好了,招呼打过了,面也见过了,我们该走了。”萧水扯着沈伏息的胳膊转身疾走。

她不准备回答老人的疑问,她留下演这出戏不过是为了套出老人的身份。

若她方才乖乖离开,照沈伏息的态度,必然是不会告诉她的。

由此可见,萧水也像只猫。

她什么都怕,总是想藏起来,可她有时又很勇敢,为了达到目的,不要说是老鼠,即便遇上蛇也敢斗一斗。

沈伏息并未阻止她,他不反对她善变,但他忽然转头,对老人笑道:“魏盟主,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眉峰轻扬,无声挑衅:如何,被耍了吧?

这位魏盟主便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魏所南。

说的准确点,应该是前任。

魏所南这辈子都位高权重,早已习惯被人簇拥,但此刻他虽高高在上,却有一种沉没的感觉。

“你是那姑娘的夫君?”魏所南眯眼道。

魏所南武功高强,这句话他加了内力进去,传音千里,震耳欲聋。

纸老虎萧水立刻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沈伏息连忙扶住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早叫你和我回去,你却不听。”

萧水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他:“若我和你回去,你会告诉他是谁?”

沈伏息抿唇不语,想要抱她,却被她拒绝。

“我自己可以。”萧水拉紧披风前襟,红着眼睛往回走。

最不想提起的往往就是最在乎的,萧水很少提及沈伏息对她的诸多隐瞒,可当记忆变得模糊,想忘记却也变得很难。

沈伏息站在原地,仍保持着刚才扶她的姿势,神情呆滞。

这时若有人暗算他,一定会成功。

还真的有人暗算他,这人就是魏所南。

一串铃铛飞起,眨眼间碎成无数小块,朝着沈伏息的方向掠去。

危险到了眼前沈伏息才发现,他猛地回身,勉强躲过攻击。

只是他一身青衣却破破烂烂。

沈伏息紧紧皱眉,眼中隐有红光闪过,手握着拳,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卑鄙。”沈伏息薄唇吐出二字,冷若冰霜。

魏所南半悬空中,大笑道:“卑鄙?我被你囚禁此地整整十五年,受尽屈rǔ折磨,今天总算等到你了,卑鄙些又有何妨!”

事实上,当你真正等一个人时,那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可当你不抱任何希望时,那些想见的人总会在眼前晃悠。

魏所南便是如此。

当年他巡视后山禁地,却不想误入了伏息宫,被沈伏息囚禁在此。

从此一关便是十五年,不但一身武功被人尽学了去,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时间改变不了的是人性,却可以轻易改变人心,魏所南恨透了沈伏息,哪怕违背多年来仁义道德的本性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杀了他解恨,不管是骂他卑鄙、无耻或是下流都可以。

“十五年都没让你弄清一件事,看来还要再关你十五年。”沈伏息一字字道,眼里闪着异样的红光。

魏所南怔在原地,十五年来他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那双血色猫瞳,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是如何败在这个少年手下!

沈伏息独立风中,单衣古剑,逝雪深,笑意浅。

夜。

杀人夜。

漆黑的夜。

萧水很聪明,她只走了一次便记住了回来的路。

今晚她宿在伏息宫沈伏息的房间里,宫婢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情况,生怕怠慢了这位主子。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直到沈伏息跌跌撞撞闯进来。

两个人,四只眼,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已换了件衣裳,仍是青衫——纤尘不染。

“看够了么?”

沈伏息的声音轻飘飘送入耳中,宫婢猛地回神,立刻施礼:“宫主恕罪!”

沈伏息面色苍白,一手扶墙,一手烤着托盘上的烛火,“出去。”

一字一清风,一语一凉薄。

宫婢马上离开,完全不敢违背他的话。

事实上,敢不听沈伏息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萧水。

萧水见识过了宫婢对沈伏息的惟命是从,总算有点意识到了自己的“独大”。

她有些结巴道:“你……我……”

……

沈伏息走到榻边落座,身形有些不稳。

他并未言语,只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不说话不是因为说不出,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怕再说出什么令她不满的话。

多说多错,索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