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雅仆(46)+番外

沈伏息对萧水,下山前是有异心的,但下山后二人相处的还算和睦。

其实本该一直这般高高兴兴走下去,可惜他和萧水都没能做到。

“普天之下能跟伏息宫一争高低的只有神剑门,你不是一直想除掉萧君亭吗?在武林盟时对你来说是你最好的机会,你为何不出手?”十二少合上折扇,扬声问道。

沈伏息转头看他,十二少忍不住一呆。

沈伏息从未有过这种眼神。

……他双眸中满是迷茫。

“的确如此。”沈伏息语气散漫,眉宇间萦绕温婉气质,忽然,他话锋一转,改口道:“但很可惜,这个机会是他给我的。”

十二少看起来与沈伏息年纪相仿,但实际却比沈伏息小很多。

面对这位大哥,他忍不住蹙起细眉,昏暗月光下,他看起来优雅而恬淡。

沈伏息苍白的脸堪称精雕细琢,却又仿佛浑然天成,他青裳之外罩着件外褂,在被萧水一剑穿胸后嘴角仍保持着温润微笑,好像并未受多少打击。

但事实上,他已身心俱疲。

……因为他的微笑中满满都是郁色。

“你的意思是……他早有预谋?”十二少低声猜道,“他是何时知道你身份的?”

沈伏息侧身摇头,“并非如此。”略顿,他继续道,“我入了神剑门他就已知道……他陪我演的这场戏,从下山前便开始了……”

猫在成长时偶尔会跑到花盆里摔跤,抱着花枝打秋千。

所到之处,枝折花落。

但你见了却决不会责怪它,因为猫只是猫,永远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沈伏息是猫,萧水也是猫——

他们不过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棋子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十二少走到沈伏息身边,直视他的眼睛。

沈伏息瞳孔收缩,眼睫颤动。

……十二少不禁呆了。

“这点小事都不知道的话,我又怎么能躲过那些‘正派人士’的追杀,苟且偷生?”沈伏息笑道,嘴角那抹浅笑散发着绝世风韵。

“呵……人的脑子还真是健忘啊!若非你提起,我早就忘记那些事了……”十二少也笑了,他打开折扇,道:“毕竟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沈宫主觉得呢?”

“不论好与不好。”沈伏息淡淡道,“那都是我的回忆。”略顿,他一字字道,“是我的使命和任务,是我必须达到的东西。”

十二少神色重新变得难解,他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沈伏息自语道,温润如玉的俊脸顿时飘渺起来,明明近在咫尺却无从分辨。

……与方才判若两人。

但不消一刻便恢复原样。

“流浪四方,增广见闻,如此而已。”沈伏息意味深长地说。

十二少怔住。

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他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在找东西吗?”

沈伏息轻笑道:“找东西?找什么?既然已经丢失,又何必再找回来?没有人喜欢自寻烦恼的……”

十二少抿唇不语,神色郁郁。

沈伏息眨眼望着他,“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些本应属于我父母的东西,我自然也要替他们拿回来的……”

由爱生怨,怨恨交缠,那又何苦?

高山流水,知音难求,但花言巧语又何足挂齿?

沈伏息转身离开,十二少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唏嘘。

回房,沈伏息静静和衣睡去,不理朝夕。

(2)

神剑山上神剑门。

神剑门覆盖整座山顶。

萧水的房间在一座阁楼之后,那里有座荷花池,池中有竹水车。

她此刻正站在池边盯着竹水车发呆。

她不知第几次在想沈伏息。

只有真正孤独过才会明白两个人的快乐。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萧水猛地转身——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丈外高墙之上站了个人。

这人戴着斗笠。

萧水只见过一个爱带斗笠的男人,那个人就是沈伏息。

萧水只见过一个男人能把红色穿的这般妖娆美丽,那个人就是沈伏息。

但她却无法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沈伏息,因为沈伏息绝不会这么……

女气。

大约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他举手投足都有气无力,娇弱到好似风大一点就会被刮跑。

……他斗笠上垂着极长的红纱,一直遮住整个上身,除却腰间玄色玉带,全部是红的。

通红通红的。

一团火。

一团撩人的火。

虽看不出他广袖红裳下是何等身材,但可以确定他是个男人。

因为他身上还有种很矛盾的男子气概。

“阁下轻功卓绝,小女子佩服,却不知阁下大驾光临神剑门所为何事?”萧水大声与红衣人打招呼,想借机吸引周围的护卫。

红衣人静立墙头,并不急着说话。

萧水只觉有股视线在她身上来来去去,她怀疑是红衣人,但那人戴了斗笠,她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是他。

她正思索间,红衣人呵呵呵地笑了两声。

……果然是个男子的声音。

“五姑娘过奖,若在下轻功真那么好,又怎会被五姑娘发现呢?”红衣人轻笑道。

他声音响亮,连荷花池水面上都漾起了波纹。

显然,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再者,此人内功深不可测。

萧水没回答,面上阴晴不定,眼中精光闪烁。

红衣人注视她良久,忽然身形一动,瞬间便已到她身旁。

萧水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心里开始担忧。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习惯没有沈伏息保护的日子。

因为她将永远告别那种一劳永逸的幸福生活。

她心意坚决,可她却忍不住开始难过。

红衣人一顿,似乎在等萧水回神,而就在这时,另一拨人突然闯入。

不是神剑门的人,萧水根本不认识他们。

也不是红衣人的同伴,红衣人基本无视他们。

“你们又是什么人?”萧水皱眉问道。

这群人黑衣蒙面,听到萧水的责问也没有收势的打算,使出来的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神剑门何时变得这么危险了?

——萧水边躲开黑衣人的攻击边想。

她毕竟是初学者,这群人都是顶尖杀手,她很快就已体力不支。

红衣人站在一边,漠然置之。

有八个字能大概能代表他的想法——事不关己,己不cao心。

黑月寒星。

夜色都带了三分血腥。

这本该是个惬意而安生的夜晚。

但自从红衣人出现似乎就变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水匆忙中突然高声喊道。

站在旁边看戏的红衣人身形一顿,总算转过去看她了。

他是螳螂?杀手是黄雀?

不可能的。

他也许是螳螂,但那群杀手还不够资格做黄雀。

萧水见他转头稍稍安心,她打了那么久他都没看她一眼。

……这时他终于肯看她了。

这一看不要紧,刚好叫他瞧见数名黑衣人一齐执剑朝她刺去。

萧水站在黑衣人包围的中央,七重紫纱随风飞扬,即便大难临头,关乎生死,她仍镇定冷静,神态自若。

她在等。

“想死?”红衣人淡色的唇稍稍启开,吐出这两个字。

……清晰无比,冷酷无情。

萧水就是在等他说话。

她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得救了,红衣人不会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