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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君子(13)

盛潮汐闻言立刻看向他,拧眉解释说:“老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宁先生不熟,那是个误会,他可能是手滑了,我看见他关注我的微博时也很激动,不过他很快就移除粉丝和取消关注了,这就是个乌龙。”

“是吗?”葛杨似乎不太相信,慢条斯理道,“我听筱云说,你在海边拍外景的时候就遇见过宁箴,他还给披了大衣呢,你不是要走了他的电话号码?”

筱云就是那次出外景,盛潮汐反讽的那个个子不高的微胖女孩。

看来她跑去告状了。

盛潮汐扯了扯嘴角,眼神诚恳地说:“那是个偶然,老板,您相信我,我对您一直很忠心。”

“我当然相信你了,你不要怕,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葛杨笑眯眯的,像尊弥勒佛,“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能认识宁箴,那也是你的造化,说不定你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可以拉我一把呢,对不对?”

盛潮汐低下头,不言语。

葛杨漫声道:“哦,对了,你看我,聊起闲话就把正事儿给忘了。”他笑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今天早上你老公来找我了,说是没钱花了,我心想,那可是你老公啊,我怎么能让他没钱呢?那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所以我就应了他的要求,给他拿了钱花。”他又将盛潮汐的茶杯朝前推了推,轻笑道,“怎么不喝茶啊?怕我下毒吗?”

盛潮汐已经听不见他后面说了什么了。

她脑海中只有那一句话。

葛杨又给了那个男人钱花。

“老板,您为什么不先通知我一声?”她站起来,有点着急,“您给了他多少钱?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我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十年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再做三年,就可以还清您了。”

葛杨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们谈过这个吗?难道他不是你丈夫吗?我记得你们是在村里面摆过酒的,全村人都去喝喜酒了。”

盛潮汐面如死灰,她紧握双拳,眼泪在眼眶打转,最后仰起头,不让它们掉下来。

“您又给了他多少钱?”她咬唇问。

葛杨遗憾道:“也没多少啦,你再做个七八年也能还清了。”他将对方留下的收条递给她看,盛潮汐接过来,看完之后已经彻底绝望了。

五十万。

她忽然发现,不管她多努力都无法逃脱这个牢笼。

她原以为这十年过去,她就可以彻底逃离这个圈子,可现在她发现,她只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ròu,只要对方不想放手,她就得任人宰割。

她所有的努力和坚持,在这些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奋力地反抗和挣扎,在他们看来,是那么的可悲与不堪。

她现在只想大声反驳葛杨,告诉他,她早就和那个人脱离关系了,她和他的关系从来不是他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夫妻,从来不是!

“喏,这是续约合同,你签了吧,反正钱你老公都拿走了,你肯定也没意见,对吧?”葛杨将合同丢了出来,所有的条款都仍然是十年前那样,只是在结束年限那,又加了八年。

她的卖身契,又要延长八年了吗?

本以为还有三年就可以恢复自由了,原来,那只是个美丽的梦。

“如果我不签呢?”她扯扯嘴角,“老板,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您贵人多忘事,但我还是要提醒您,我和那个男人,只是被我继父逼着办了婚礼,并没有领证,不算合法夫妻,他不是我的丈夫,过去不是,将来也不会是,十年前我和您签约时,我们三个就已经谈过,你把钱给他,我和他就不再有任何瓜葛,十年过后,我和你也再没有任何干系,为什么您还要把钱借给他?”她有些愤怒地握起拳,“老板,为什么您明知道我的意愿,还要不问我一声就借给他钱?我完全相信只要您不愿意,你就可以把他打发走,您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被她不间断地质问,葛杨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得越发和蔼,但盛潮汐很清楚,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潮汐,你知道的,你很漂亮,也很好用,我当然会舍不得你。而且事已至此,他已经把钱拿走了,我给的可是真金白银,你要是真不想签,也不是没有办法。”他站起来,把合同丢到她怀里,“你可以把这笔钱给我,那我们就还照老合同走,三年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五十万,买你八年,其实挺划算的,我从不做赔本买卖,你知道的。”他嘴角笑意加深,“所以,如果你想脱离公司,就想办法拿五十万还给我。如果你有本事,也可以让宁箴来替你赎身,港有李泽楷一掷千金替梁洛施赎身,你完全可以效仿嘛,等你脱身了,就可以去做冠军太太,吃香的喝辣的,站在云端看着我们这群凡人。我是个讲法律的人,绝对不会拦着不放人的。”他抬脚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笑着说,“哦,对了,在你飞上云端之前,别忘了晚上来参加公司的年会,好好表现哦。”

最后的话,他说得极尽讽刺,讲完之后就走了,留盛潮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发呆。

不是没想过报警,以前也报过,在被继父押着和那个男人摆了酒之后,她就曾跑到县城里的公安局报过案,可警察来调查走访一圈,全村的人都说她是心甘情愿的和那个男人结婚,没有任何人逼迫她,连生下她的母亲都是那么讲,还说她只是和丈夫吵了架,所以才生气这么做,警察又能怎么样?

清官难断家务事。

也许那些村民并不是故意遮掩,而是他们真的那么认为。毕竟在那时候,那个男人还算是村子里比较有钱的人家,谁也没想过后来那个人会染上赌,输的倾家荡产,那时大伙都觉得,辍学嫁到他们家去,在大家看来是非常不错的一件事,女人要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他们从来没想过女方会不愿意,只以为她是不想离开家,使小性子罢了。连她母亲也是这么认为,没有读过什么书,一生都长在村子里的母亲,还自以为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根本无法理解她负隅顽抗的原因。

她就知道,那个男人再次出现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他和她的继父一样,是一个可以不择手段利用女性的人,继父可以逼她辍学嫁给那个人,那个人自然也能厚着脸皮毁约再来要钱。

她要上哪里去找这五十万?

葛杨每个月给她的薪水都是十年前的水平,她连吃饭都是问题,哪儿还存得下钱?

盛潮汐慢慢从沙发上滑落到地上,泪水不要命地落下来,花了她脸上的妆。

为什么她只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那么难呢?

她不知道这种日子还得过多久,以前还可以劝自己等,再等三年就好了,但现在呢?

她已经厌倦了满身是伤的前进,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钻心得疼。

时至今日,光是前进,对她来说就已经太艰辛了。

第十一章

年会结束,盛潮汐已经没什么人样了。

满身的烟酒气息,裹紧大衣从酒吧里出来,人影寂寥。

看看表,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没有公交车和地铁了,身上没带多少钱,所幸酒吧离她住的地方也不算是太远,走个二十分钟也能到了。

回家的路上,盛潮汐拿出手机,看了律师给她的回复。

在离开葛杨办公室的第一时间,她便将合同与她和那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全都告诉了素未谋面的律师,但凡熟悉的人,她就说不出口。

而因为工作时间不允许,她只能在微信上看律师的回复。

看完之后,她只觉得夜风更冷,她抬起头,脸上有点凉意,原来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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