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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玉生烟(25)

谢瑾年看着托盘上的清粥小菜,迟疑了片刻,起身端着过去,袖口里还装着那块玉。

他站在林琅房门外的时候,本来是打算敲门的,但他很快发现门没关,只是虚掩着,空隙还很大。

透过空隙,可以看见屋子里的一部分景象,女孩子穿着丝袜的修长双腿搭在c黄边,整个人趴在c黄上,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

按理说,以谢瑾年的性格,是会立刻转身回去的,但这次他没有。

他轻轻推开门,脚步放得很轻,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直到他停在c黄边,双膝几乎碰到林琅的脚心,她依然没醒过来。

看着她脚心的尘土,想起她与庄奶奶的对话,谢瑾年将托盘放到一边的柜子上,本蹲下来,掏出手帕,轻轻地帮她擦拭着脚心。

其实这有些痒,林琅昏昏沉沉地睡着,下意识缩了缩脚,因为怕吵醒她,谢瑾年放弃了继续,站起来,坐到c黄边,注视着她的睡颜好一会,才从袖中取出了那块带在身上好几天的古玉,放在了她手边。

随后,他站起身,替她盖上被子,关门离开。

林琅熬了好几天夜,今天身心又都很累,这会仍然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那块玉坠,下意识将它握在了手中,还带着些属于他的温度。

莫名的,她忽然就觉得特比安心。

第二十章

林琅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她看看凌乱的c黄铺,以及身上盖着被子,衣服却没换,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迷迷糊糊扯来的被子。

她坐起来,浑身酸痛,抬手揉揉头,一块带着温度的东西掉到了c黄上,她低头一看,红绳串着一块玉,林琅可不算是外行人,见过不少好东西,c黄上这块玉瞧着有些年头,虽然不敢断言值多少钱,但绝对不便宜。

怎么回事,哪不成睡了一觉,她自己生了一块玉?怎么可能。

林琅揉揉头发跑出门,看到庄奶奶在扫院子,瞧见她站在那便立刻放下笤帚走过来:“林丫头醒了啊,你昨晚怎么回来那么晚,谢老板给你送晚餐的时候你都睡着了,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

林琅一愣:“昨晚谢老板给我送晚餐了?”

庄奶奶点头:“是啊,我给你做好了,谢老板给你送进屋,看见你睡着了,就原封不动地端了回来。现在是不是饿了?我这就去做早饭,以后早点起,也别熬夜,年纪轻轻的,小心把身体搞坏了。”

林琅是真的很感谢庄奶奶对自己的关心,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她点点头,目送庄奶奶进了厨房,挪动脚步朝谢瑾年的房间走去。

站在谢老板房门外,猜想他那么作息稳定的人,肯定不像她又熬夜又懒c黄,这会儿肯定已经醒了,于是抬手敲了敲门。

果然,敲门声响了三下,里面就传出一句悦耳的“进来”,林琅吐了口气,推门进去,谢瑾年站在桌子边斟茶,见她进屋,瞥了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今天倒是挺早。”他十分随意的寒暄,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昨天那种尴尬事,他也没大晚上来过她的房间。

林琅在很多时候都是个直接的人,性格使然,除非现实不允许。

现在显然不存在社么现实问题,既然已经摊过牌,那干脆就直来直往算了。

“昨晚是你替我盖的被子?”林琅虚掩上门走进去说。

谢瑾年扫了一眼房门,看着她说:“是我。”

“这个是你给我的?”她提起块被红绳穿着的月牙形古玉,阳光下,它的色泽愈发好了。

“是我。”

谢老板十分坦然,不做任何掩饰,反而让林琅心里旖旎的猜测难以做真了。

“为什么忽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林琅继续问着,说完话已经紧挨着他站立了,她刚睡醒,脸色看起来还不是很好,再加上心理困惑,皱着长眉,未免显得有些憔悴。

谢瑾年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问,她的问题刚说完,他便面不改色地回答了。

“算是赔罪,昨天我的话可能考虑不周,多有得罪。”

这句话,听起来还有些暧昧,难不成他后悔了?愿意和她试试看了?

林琅眼中重燃起希望,可谢瑾年下一句话直接把她打入谷底。

“收下这份赔罪礼,林小姐以后就不要再提那些事了。”

林琅皱起眉,盯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那些事是指什么?我喜欢你的事?还是你拒绝我的事?这代表的意思可很不一样。”

谢瑾年越过她打开门,本来稀疏的阳光一下子投射进来,让人感觉暖洋洋的,但她却依然觉得脊背发冷,心凉极了。

“前者,我们没可能。因为孤单寂寞而想找个人来爱,跟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件事。林小姐迟早会想明白的。”

谢瑾年说完话就抬脚离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林琅自己,她回想着她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突然有点发懵。

她是因为孤单寂寞,所以才很快地将所有感情都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吗?

还是说,她真的喜欢那个人?

这样的问题,好像真的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林琅抿抿唇,没再说什么,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两人也不对视,也不言语,虽然以前吃饭时也不说话,可现在的气氛却和以前明显不一样。

庄奶奶想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笑着找话题:“谢老板,昨天我见如意戏楼的管理员来过了?是找你登台吗?”

谢瑾年只吃饭,没说话,但摇了摇头。

庄奶奶又找别的话题:“对了,这几天我出去买菜,总能看见有不少年轻人在这周围转悠,听邻居说,他们是来找蟹老板的,好像想要签名,也想问问你下次登台是什么时候。”

谢瑾年还是不说话,林琅这顿饭吃得也形同嚼蜡,庄奶奶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脸上一过,笑着继续说:“还有啊,前两天我看见臻儿了,她还问我谢老板现在怎么样了,兴许这两天便会来跟你见一面。”

谢瑾年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抬眉看她:“成臻回国了?”

庄奶奶点头:“回来有半个月了吧,一直在找你,但江城变化太大了,又没几个人知道你现在的消息,所以拖到现在。”

林琅也被他们的话吸引了注意,成臻?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孩的名字,和谢瑾年又是什么关系?

她放下筷子,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太难看,既然他也已经那么明确地拒绝了她,再死缠烂打真不是她的风格,因为别人一小句话,就开始疑神疑鬼,这更不是她的性格,她不希望自己因此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也不愿意再听下去,说了句“我吃饱了”便起身离开了。

不多会,庄奶奶从窗户看见她换了衣服拎着包去上班了,她长叹一声,睨着谢瑾年,嗔怪道:“你拒绝林丫头了?”

谢瑾年纹丝不动道:“我只是不希望她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庄奶奶是看着他长大的。

对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她比谁都清楚,但林琅却不清楚。

她叹了口气,低声说:“可是那个人已经走了那么久,你心里那道坎总该松一松了,也不能为了那个人,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吧,她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希望你这样。”

许多年前的如意班,有两位当家的老板,便是谢瑾年和那个人,两人的《嫦娥奔月》是享誉满京的大戏,每逢演出,必是场场爆满,戏楼里的人都坐到了街上,只想一睹“嫦娥”和“后羿”的风采。

可如今,“嫦娥”沦落了,“后羿”更是撒手人寰多年,如意戏班早就散了,所有的行头都锁在四合院那间屋子里,仿佛只要这样,那件尘封的往事就不会被揭开。常言道人生如戏,又哪知戏如人生,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两人,从分饰两角儿开始,便注定了不可能好好地在一起,戏文的结局,恰好就是他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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