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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可乘(20)

江嘉年下了飞机,戴上墨镜,拿了行李就去寻找来接机的人。

接机的人她认识,以前来纽约都是对方来接她,是位挺有前途的年轻小伙子,打电话的时候还热络地聊了几句,不像国内的工作人员那么怕她。

可是,等她走出到达大厅,站在机场外找寻对方的车牌号时,却见到一个熟悉无比的人从那辆车上下来。

是林寒屿。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左右看了看车子,确定安全之后快速过了马路,朝她的位置走过来。

江嘉年站在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布拉格拍婚纱照吗?按照之前的安排,他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跑到这里来了?

是巧合么?

江嘉年握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略喘了一下温柔地笑着说:“你终于到了,我看到新闻说你的飞机昨天发生事故备降洛杉矶,我一直很担心,幸好你没事。”

在悦途工作以来,她和林寒屿一起出差的机会并不多,过去是担心他知道自己有恐飞症,然后在工作上给她偏颇的安排,不让她出差跟大订单,后来是因为许欢颜出现了,不需要她了。所以他现在所说的担心,应该就仅仅是因为事故担心,并不晓得她的病。

江嘉年敷衍地笑了笑说:“谢谢林董关心,我很好,时间也赶得上。不过,怎么是您来接我?不是说好了小王来吗?”

听她这样官方地和自己说话,林寒屿心里很不舒服,笑容也有点遗憾,但还是回答说:“他也来了,在车上,我想着我亲自下来接你,就不用他下来了。”略顿,放缓声,眼神复杂地凝视她说,“至于婚纱照的事……拍照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着急,安平这么大的合作案,我还是和你一起跟进吧。”

其实安平的案子只是林寒屿的借口,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中止了婚纱照的拍摄,甚至中止了婚期的选择。因此,许欢颜和他闹得很不愉快,耍脾气回了江城,但没有关系,她不在这里反而方便,他来这里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眼前的人。

然而,他的“用心良苦”听在现在的江嘉年耳中却有了一层别的意思。

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说:“怎么,林董对我的工作能力不放心么?也对,安平的案子的确很大,我自己一个人是不是能搞的定,您对此抱有担心也是有必要的。”

林寒屿怔了怔,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有点难过地说:“嘉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解我。”

误解?他们之间的误解难道还少么,她就是因为误解他太多才会有之前那样难堪的处境,她还怎么敢继续再误解他?

“好了,上车再说吧。您先。”

她不愿多言,不管是对他的称呼,还是“您”这种客气的词上,都显着生疏。林寒屿的心好像被人割成了两半,一半提醒着他不要急,慢慢来,一半却在因为她的对待而淌着血。

“你说得对,先上车。”沙哑地说完,林寒屿便走在前面带路,还贴心地替她拉着行李箱。

江嘉年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就是他现在这样类似的表情,让她总是误认为他是喜欢自己的,还愚蠢地想着表明心意,和他修成正果,哪料到会在那一天收到他要和别人结婚的消息,还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情敌。

现在好了,她知道他对她好只是因为他们是同事,她是他的得力下属,他本来就是那样的好人,不是因为她多特别才那么做,她千万不能再因此动容。

晃了晃头,江嘉年上前几步拉过自己的行李,朝林寒屿微微点头,自己先一步朝接机的车子走去。

林寒屿站在后面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僵持而煎熬。

他知道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错误直接将本来就离他很远的她推得更愿,他现在无比后悔,只希望自己的后悔不要来得太晚。

江城机场。

安平航空的飞机上走下来一群人,直接乘坐机组摆渡车离开停机坪,这辆摆渡车上四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人,很可能未来一段时间只能见到两个了。

他们都将很快前往安平航空公司会议室参加会议。

那样大的事故,如今已经上了各大网站头条,虽然民众似乎对处理事故的机长表达了赞扬,却不足以让处于副机师位置的邢舟逃脱处分。

一切都必须有个结果。

夏经灼侧过头,看着玻璃外起起落落的飞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死于空难那么久,昨天的他终于也算是经历了一场空难,如今看来,只要没死,哪怕是停飞,甚至离开这个行业,也没什么可怕的。

相较于他的冷静淡然,邢舟就没那么像样子了,他已经憔悴得不成模样,他总是积极向上十分外向的,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他现在最在意的,其实都已经不是要停飞的事了,而是连累了夏经灼,那个他最仰慕的飞行员。

殷曼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夏经灼,别说是去休息了,连喝水她都喝不进去,杨阳在一边有点担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下才好。

慢慢低头,并不关心这些人反应的夏经灼从制服口袋取出了手机,指腹按动了几下,选了一个通讯录里只存了号码没有存名字的连串数字。

他自己清楚这个号码是谁的,也知道是谁夜里睡不着,偷偷拿了人家的手机拨给自己的电话、现在看着这串数字,好像就在不断提醒他自己做过什么,那样羞耻的回忆像带着锯齿的刀刃一样切割着他的身体,让他备受煎熬。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嘉年现在已经到达位于纽约曼哈顿的会议地点。

她打开设备,站在众人面前神采飞扬地为本次合作的最后收尾做着最后陈词。

“安平航空虽然不是第一家跟悦途达成战略合作的航空公司,但却是第一家会跟悦途在全产业链上进行深入合作的公司。”江嘉年站在会议室最中央的位置侃侃而谈,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身上是已经换过的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也绾了起来,除了遮挡了一部分容颜的黑框眼镜之外,一切都非常完美。

林寒屿坐在那和其他人一起看着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让他明确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很庆幸自己虽然选错了一程,却没有一错到底,他现在望着江嘉年的眼神里,满满都是难以掩饰的感情。

可惜的是,江嘉年根本就没去看他,估计就算看了也只是尴尬和伤心,再没有半点过去的羞涩与甜蜜。

她翻了翻资料,继续说道:“悦途旅行现在有六成以上的客户群处于三十岁以上的年纪,这也是安平航空最注重的高端消费群体,相信也是吸引了安平航空选择悦途来合作的基础,在此我向各位保证,一定会全力利用这一条件,将这批客户群转化成安平的忠实用户,积极地培养他们对于安平品牌的忠诚度,也希望安平航空可以给悦途更多的票务便利条件,来完成我们本次的深度战略合作。”她扬起笑脸,自信而坚定道,“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次的合作会令我们双方都非常满意,谢谢各位。”

做完最后总结,她微微弯腰,九十度,非常标准,体现了对在座各位的尊重,大家的掌声自然也都给得非常热烈。

也就在此时,安平航空公司会议室里,夏经灼和邢舟分别收到了处分通知。

邢舟负主要责任,记大过,停飞三个月,夏经灼负次要监管责任,停飞一周,自我检讨。

看着纸张上的宋体字,夏经灼慢慢将纸翻了过去,把手机压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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