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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一生春(76)

作者: 小桥流水人家 阅读记录

穆栀把车开到宋公馆的后门,在花坛里寻了一把小石子,爬上院墙边的歪脖子树。

还好今天她穿的是裤子,鞋子也是长靴不是小高跟,爬树起来也方便。

穆栀爬上树,抱着树干稳住自己,从兜里掏出石子,取下发皮套做了一个简易的弹弓,就朝宋公馆二楼的一个窗户打去。

“啪!”

“啪!”

几声脆响,窗户被拉开。

最后一个石子就打在了开窗户的人身上。

听见吃痛的低呼一声,穆栀有些尴尬地鼓了鼓腮帮子,朝站在窗边的宋锡儒挥了挥手。

见是穆栀,宋锡儒朝她做了个手势,然后关上了窗户。

这是她跟宋锡儒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她还记得,从前弹弓威力不错,她还连着两晚上打碎了宋锡儒的窗户玻璃。

第二天到宋公馆,穆文熙还跟她闹嗑疑惑地说不知道宋锡儒干嘛了,没事儿碎窗户玻璃。说了几句后又心凄,还好没有伤着他自己。

她始终没有敢跟穆文熙说,那些窗户玻璃都是她用小石子打碎的。

没过一会儿,宋锡儒便从后门出来。

穿着长衫,因为有些薄寒,加了一个褂子。

他出来的时候,穆栀刚好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他笑着上前,“我还想着,终于不用再替你做羔羊了,不成想,都这个年纪了,还喜欢碎我房间的玻璃。”

“什么叫这年纪?”穆栀不满地扬起下巴,“我这叫二八年华好么?正直青春朝阳!”

“恩恩。”宋锡儒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说吧,找我什么事?”

“找你聊聊。”穆栀偏了偏头,朝轿车走去,“上车。”

宋锡儒也不问去哪儿,拉开副驾驶座便坐了上去。

启动车,穆栀看着泰然自若的宋锡初,惊讶,“坐我开的车,你竟然不害怕。”

车速不快,宋锡儒摇下车窗,晚风拂面,有些舒适惬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呸呸呸!”穆栀白了他一眼,“能不能盼我点好?”

“呵呵……”宋锡儒低笑两声,没有回答。

“我今天看到施君玉了。”穆栀目不斜视,注意着路况,也不没看他的神情,“她在卿凤楼被她爹甩了一耳刮子,然后大晚上的,一个人被扔在了卿凤楼。”

打了一下转盘,车在路边停下,她转过头看向宋锡儒,“因为今天你和宋伯伯没有去赴宴。

第七十八章 有意中人吗

宋锡儒愣了好一会儿,似乎不太明白穆栀想表达的是什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他转过头,就这样看着穆栀。

夜色正浓,路灯的光打下来,额前的碎发打下斑驳,穆栀看不清他的眼神。

宋锡儒又面无表情,穆栀抿唇琢磨了一会儿也不明白他到底明不明白。

沉默两秒后,想了想,又才说到:“我这么说吧。”

“本来呢,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插嘴的。但我看到施君玉被甩那一耳刮子后,又忍不住了。”

“是,施家可能只是想借着施君玉攀上宋家的关系,他们并不关心施君玉到底喜不喜欢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只要跟宋家建立联姻关系就行。毕竟不管是宋家有了施家的支持,还是施家有了宋家做靠山,对你们两家来说都是有益而无害的。”

闻言,宋锡儒的眸色闪了闪,不着声色地坐直了身体,嗓音有些干,夹着诧异,“你……是想劝我同意?”

“可是……”宋锡儒抿了抿唇,润湿嘴唇,灯光下像是浮着一层薄霜。“且不说,你们穆家跟施家势如水火的关系,你怎么会帮着施家来劝我?还有你……”你就那么希望我跟施君玉在一起么?

犹豫了许久,宋锡儒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还有我什么?”穆栀蹙眉问。

宋锡儒看着她一脸懵的神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心下叹气,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见宋锡儒摇头,穆栀也没有多想,就接着他方才的疑惑,“我是看不惯施家的做派,不管是施君良,还是他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施君玉是无辜的,她出生的时候,上天也没有给她选择权。摊上这样的家庭,她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你同情她?”宋锡儒也拿不准穆栀到底什么想法,试探性地问。

宋锡儒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灯光洒下落在他俊逸的脸庞,穆栀看清他的眼神,单手抵在车窗撑着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失笑,“你放心,我不是圣母,想要普度众生,造福万民。”

“我承认,对施君玉我是有同情的点在,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因为施君玉而对施家改观。倘若今天是施君良,别说被甩个耳刮子,就是被崩了一枪,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穆栀“啧”了一声,轻轻地一声叹息。

“只是吧,就像我说的,施君玉是无辜的。向来施家都重男轻女,施君玉又是姨太太生的,打小就过得不好。”

“我和她没什么交集,小的时候嘛,嫉恶如仇,她有那样一个爹和哥哥,我恨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她有多少好脸色。”穆栀别开脸,视线不知道落在夜色中的某处,眸色有些迷离,像是陷入了很深的回忆。

“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有回我受风发热了,在学堂昏昏沉沉的。你也知道,我上学堂那会儿嚣张得不行,也没多少人爱跟我呆一块儿。我又老捣乱,所以被先生罚坐靠窗的墙角。”

说到这里,穆栀面上微微露出尴尬之色,“恰逢窗户纸不知道被水捅破,冷风呼呼地往我衣领子里灌,我懂得哆哆嗦嗦。整个学堂,就施君玉把她袄子给我了。”

“你能想象吗?”穆栀突然转过头看向宋锡儒,眼底有些微的湿润,“大雪的冷天,她的袄子,虽然外面的料子是还不错的,但袄里缝的都不是棉花,全都是破布塞夹层里的。”

“说实话,她给我的袄子,还不如不给,一点都不暖和。”穆栀说到这里,又低低地笑了两声,“后来,下学后,我把衣服还给她,因着讨厌施家,连声谢谢都没有说。可是也很奇怪,我却记着那件事这么久!”

穆栀失笑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自己傻,又像是在想起了什么记忆中的美好。

宋锡儒看着她的侧脸,光与影的交织下,柔和而唯美。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不管是安静的美,还是张扬的美,都足以让人动心。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对上宋锡儒浅浅宁静的眼眸,突然一阵急风袭过来,呛得他一阵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如果你也有喜欢她,你大可不必因为我们穆家跟施家的敌对,又估计宋穆两家刚修好的关心。”说到这里,穆栀又顿了顿,“当然,我不是要你跟她有点什么,如果你不喜欢她,我只是希望你能采取稍微柔和一点的方式拒绝……”

“或者你跟宋伯伯说一说,我总归不是宋家的人,不好说。她已经很可怜了,我不希望她再因为这件事过得更苦了。我能做的,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宋锡儒她说的“能做,能为她做”,“能做的”是这点交情只能为施君玉做这些,再多便不合适;“能为她做的”是指穆栀找他,是为还她当年的人情。

他明白归明白,此时比较关心的倒只有一件事。

“如果我跟她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宋锡儒凝望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问。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穆栀看到宋锡儒的眼底有一种异样的光闪过,太快,太复杂,她抓不住,也看不懂。

怔了一秒后,嘻嘻笑道,“那自然是为你高兴啊!虽然说我觉得没有谁能配得上你,但是吧,施君玉也算是个不错的姑娘,肯定能很贤惠地照顾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