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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医生,我牙疼(5)

作者: 不是茶 阅读记录

☆、消消乐 第4关

“别拿手揉眼睛,手上有细菌。”

这是苑之延跟苑消消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时,苑消消的妈妈刚去世,苑消消五岁。

苑消消的妈妈是在一个炎热的夏天住进医院的,说是癌症晚期,当时她爸妈已经离婚半年多。

她记得那天下午她很害怕,趁着她妈妈做手术的时间,她在太阳下疯跑回家拿银行卡,她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她只希望一切都可以在花光这些钱之前,能有个结果,不管是好还是坏。

她跑回家,双腿酸痛,连口水都没喝,拿了银行卡又跑回了医院。到医院后,她妈妈的手术已经结束,病房里医生问她去了哪里,苑消消满头大汗,伸手随意在脸上擦了下,从裤兜里掏出银行卡递给医生,小声问说:“把这些钱花完,我妈妈是不是就好了?”

那年轻女医生心疼的看着她,问她:“你爸爸呢?”

苑消消只摇头,什么也不说。

那女医生带她回自己办公室,跟她说还是需要有大人来照顾,因为她一个小孩做不了什么主。

苑消消却摇头,轻声说:“没有大人。我可以照顾她。”

医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和倔强的小脸,轻叹了口气告诉她:“是肝癌,肝癌你明白吗?”

苑消消点点头,癌症她懂,她妈妈曾经告诉她,奶奶就是得癌症去世的。

“她会死,是吗?”

苑消消垂着头,不想看到医生的表情,悲悯又同情,她想象得到。

医生点点头,又发现苑消消垂着头没有看她,便说:“没多少时间了,你最好还是通知一下你的其他亲属,如果你说不明白,你把他们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说。”

苑消消最终还是决定打电话给外婆试试。

“嘟…”

拿着拨通后的手机苑消消心里有些紧张,她从来没和外婆交流过,也不知道外婆会做何反应,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需要先跟她寒暄一下。

“喂,打电话来干什么?”

苑消消还在思考怎么开口,电话突然就被接起了,而通过这传出来的第一句话的语气,她甚至可以想象那边人的表情有多不耐烦。

苑消消轻声开口:“外婆,我是苑苑…”

“哪个苑苑?”

苑消消突然被这句话噎住,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想着干脆直入主题。

“我妈妈病了,需要…”

“没钱!”

“有大人来照顾…”

苑消消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自顾自的把下半句补全了,不然她实在憋得慌。

后来她独自一个人陪着她妈妈过了最后那段时间,那也是有记忆以来她妈妈最安静的时候,也许是没有力气哭和骂了,病痛折磨得她连喘口气都艰难,醒着的时候也只是一直看着窗外,到后来,迷糊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她这时候眼睛也不睁了,只牢牢地抓着苑消消的手,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嘴里偶尔也会喃喃的说着什么,苑消消凑近听,发现她只是在喊着她的名字:“苑苑…苑苑…”

她走的那天,很平静。苑消消出去打了水回来想给她擦擦身子,才发现她已经去了。

苑消消把水盆放到一边地上,她觉得自己快要端不住了,待会儿要是水盆翻了,又是她来拖地,麻烦得很。

想着想着她就哭了,也许是实在厌烦拖地吧,她想。

可是她为什么会抱着她妈妈哭呢,她问自己,想不出来答案,她可能只是想再闻一下她身上的洗衣粉味道,然而没有那味道了,以后,永远都不会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泪水糊了满眼,看不清东西。

她被人从背后拉起来,然后她开始一直擦眼泪,一直揉眼睛,身边有人在对她说什么,她想听,但是听不清,她觉得好热,脸上的眼泪和汗水全混到一块儿了。

有一张纸巾递到了自己的眼前,本来所呼吸到的都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现在,都是眼前这张纸巾的香味。她承认,很好闻。

她接过纸巾擦自己的脸,等眼睛能看清东西了,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生。

那男生说:“别拿手揉眼睛,手上有细菌。”

这个男生就是苑之延。

苑之延的妈妈是她妈妈的好友,她妈妈住院后来看过几次,她当时亲切的叫她妈妈凤姨。

因为她爸爸根本不管她们,所以凤姨亲自料理了她妈妈的后事,又把她接到了自己家住,就这样,她住进了苑之延家。

……

苑消消重新躺在病床上,有护士风风火火进来,把她的住院费用清单放到她床头柜上。

“苑消消,你已经欠了1180块钱了,请尽快交齐费用。”

女护士机械地通知着,还没等苑消消点头就又风风火火出去了。

她伸手拿过那张费用清单,仔细的看了一遍,她一个连牙疼都舍不得花钱去看看的人,这次是真的要破产了。

苑消消欲哭无泪,看着账单一阵肉疼,只好拿起手机给闺蜜发微信借钱。等收到转账后,她突然觉得这世界又明亮了。

下午,苑消消正举着手机,手指飞舞跟闺蜜痛诉她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破事时,听到旁边床上的一个女病友问她:“亲,你觉不觉得林医生很帅?”

她正说到熊孩子弄坏她口红的事,眼也没抬,随意点头,“嗯嗯,很帅很帅。”

女病友:“你说林医生有女友了吗?”

苑消消转头看向那个女病友,那女病友拿着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地吃得正香,她想了想说:“大概……有吧。”

那女病友瞬间垮下脸来,苑消消立即改口,“也有可能没有,我觉得肯定是没有。”

女病友眼睛一亮,侧身扒着床边的栏杆问她,“你怎么看出来的?”

苑消消:……

“直觉。”苑消消一脸认真,语气诚挚。

那女病友的视线却突然飘向门口,猛的把手里的薯片塞到了苑消消怀里,随后又坐正身子。

苑消消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同时听到林复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直觉挺准。”

林复白手里拿了杯酸奶,过来自然的放到了苑消消的床头。

“林医生我没有吃薯片,是她吃的。”

女病友指着苑消消,坚持不认是自己吃的薯片。

林复白的视线落到那包薯片上,又看向苑消消,好心提醒,“少吃膨化食品。”

苑消消嘴角僵硬的提了下,她连薯片渣渣都没吃到就要背锅!

林复白没多说什么,打算要走,苑消消赶紧喊住了他。

“林医生,我想出院了可以吗?”

林复白思衬了下,“我建议多住两天再观察下。”

苑消消有些难堪,她没钱住下去了,这住院费这么贵。

“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了,脑袋也很清醒,你不是也说没什么大问题嘛。”

林复白短暂考虑了下,点头,“至少今天再住一晚看看。”

“对了,”林复白走前指着那瓶酸奶,“酸奶记得喝。”

“谢谢,待会儿就喝。”苑消消回以微笑。

等林医生走后,她拿出手机给大馅饼发微信,跟他商量可不可以把看房时间换成明天。

大馅饼:“可以,明天下午五点。”

第二天上午,林复白仔细给她检查了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同意她办理出院。

苑消消又央求着护士姐姐给她拆纱布,她才不要整个头跟个冬瓜一样出院!

于是护士姐姐只在她有伤的地方贴了块小纱布。

她这才收拾东西,提着她那兜香蕉,跟同房的病友打了招呼,走出病房去乘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里面只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身姿挺拔,玉树临风,面容清俊,高挺的鼻梁上此刻挂着一副细圆框眼镜,鼻尖靠左的位置有颗不甚明显的小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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