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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刃之上(78)

作者: 何堪 阅读记录

夏夜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连风都是燥热耐烦的。

一直低头的陈辞终于被惊醒,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拿后脑勺对着自己的简冰,手臂抬起又放下。

最终,选择了再一次沉默。

他有满腹的言语,有满腔的爱意,正如那早早就订好的歌剧票一般,深深地藏在衣物的深处。

但对上她澄澈的眼瞳,却什么也表达不出了。

她才18岁,柔嫩的骨骼还攒满了朝阳般的活力,整个运动生涯也才刚刚起步……

他握紧了拳头,抵在膝盖与座椅交界的缝隙里。

作者有话要说:复制都能复制少了!

啊啊啊啊啊!

第71章 今夜无人入眠(一)

他们赶到剧院, 歌剧已经快开场了。

陈辞和简冰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去的,江卡罗欣慰地站在门口, 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 直至消失。

他打着响指往外走去,临到了停车场,却意外遇上个老熟人。

“单?”

单言见到他,也是一愣:“江老师,这么巧,您来看演出?”

作为B市还算大牌的编舞老师,北极星当然是和江卡罗合作过的。

江卡罗摇头:“送两个朋友来——滑不出感情, 来补补课。”

“滑《图兰朵》?”单言眼珠子一转, “双人滑?陈辞和简冰?”

江卡罗点头,“你们认识?”

中国的花滑圈, 到处都是熟人, 真的不大嘛。

单言瞥了眼墙上的歌剧海报——为爱痴狂,冰雪消融。

他眯起眼睛, 轻轻地掂了掂手里的钥匙串。

***

陈辞购票的时候, 为了能够专心欣赏, 也为了自在独处,特地挑了二层的包厢座位。

包厢票价虽然贵,视野确实极好,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台上演员的表情。

他们来得太晚,一坐下来,四周灯光全灭。

接着, 乐池那边的灯光最先重新亮起。

乐队指挥在掌声中上场,台上的布幕也开始渐次拉开。

熟悉的铜管声阴森响起,舞台上惨白的人头为灯光照亮……

《茉莉花》的曲调响起时,求亲不成的波斯王子终于还是难逃被砍头的命运。简冰轻叹了口气,这样的爱情观她,她实在是不能理解。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甚至为之丧命——放到现在来说,大约就是大家所唾弃的恋爱脑吧。

舞台上的主角王子,却一样着了魔,对着公主离去的背影,飚着高音赞叹:“美若天仙!叹为观止!”

简冰忍不住扭头去看身侧的陈辞,对方一脸沉静,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舞台。

许是简冰的视线太过明显,他终于转过了头,轻声问:“怎么了?”

简冰摇头,重新看向舞台。

熟悉的曲调,熟悉的剧情,高傲的公主有多美丽便有多残酷。

哪怕王子三个限定的谜题一一解答,完全符合了她招亲的条件,她看向未来“夫婿”的目光却依旧冷漠。

“不要望着我,陌生人。”

王子于是提出,只要她在破晓前答出自己的名字,便愿意慷慨赴死。

公主骄傲的脸上,才终于流露出一点欣喜和希冀。

两幕剧结束,掌声如雷,演员们不得不一次次上台谢幕。

简冰却有些蔫蔫的,除了至今还在耳畔回荡的优美旋律,她一点儿与爱相关的心情都没有接收到。

因为歌剧本身布景华丽、繁复,每幕剧的中场休息时间极长,不少人观众选择去一层大厅外的茶歇小憩。

陈辞见简冰无精打采的,也拉着她走了出来。

简冰自言自语般嘀咕道:“这剧最失败的就是下一幕里的结局了,我看多少遍都没办法理解。那么高傲残暴的公主,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侍女的死,一个强迫的吻,就突然开窍了呢?”

陈辞愕然,“你刚刚,就一直在想这个?”

“对啊,”简冰叹气,“这又不是她第一次杀人,柳儿对卡拉夫王子深情,向她求爱而死掉的几十个异族王子不深情?凭什么,她就被柳儿感动了,被卡拉夫感动呢?”

陈辞呆了半晌,突然道:“怪不得江卡罗说你像图兰朵。”

一样的固执,一样的冷漠。

一样在炽热的爱情面前无动于衷。

“什么?”简冰没听清。

“没什么,”陈辞找了个位置坐下,“要吃点心吗?”

简冰摇头,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

陈辞无奈,仍旧起身朝着茶歇台走去。

台子上满是造型精致的小甜点,一看就高甜高热。

陈辞想想她那摇摇欲坠的体脂,转了一圈,转身走向门口。

他记得那里有自助售货机,里面有矿泉水和功能饮料。

待到他拿着两瓶矿泉水穿越整个大厅,回到休息区,却见自己的位置上,已然大刀阔斧地坐了个人。

黄卷发,印着夸张图案的运动T恤……就连原本空荡荡的小桌子,也摆上了精巧美味的小甜品。

陈辞怔忪半晌,才抬脚继续往前。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模样显得非常的滑稽而可笑。

战战兢兢,考虑这个隐忍那个,似个被生活磨去了所有棱角的疲惫老人。

看,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青春逼人的竞争对手已经乘虚而入。

简冰面朝着单言的方向,微抬着头,眼神清亮,嘴角上扬。

和之前在医院时的嫌弃模样,截然相反。

陈辞越走越近,终于听到了单言那标志性的,又拽又冷酷的声音:

“这屎一样的剧情确实不好看,还不如跟我去滑野冰。你今年才来北方吧,等到后公园那的冰湖全都结冰了,那景象才叫壮观……”

简冰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侧着头听着他滔滔不绝,眼神里流露出的想往刺得陈辞胸口针扎一般的疼痛。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也将那两瓶矿泉水放到了桌子上。

单言被打断,不大开心地瞪眼:“哎,陈辞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当电灯泡?”

简冰白了单言一眼,稍微坐正了点,向陈辞道:“你去买水了?”

“嗯。”她这一眼白得太过明显,落到了陈辞眼里,就颇有点他们才是一辈人,自己成为了要应付的“长辈”的错觉。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从小和她一起玩耍的竹马。

陈辞瞥了眼桌上的点心,随手往单言那推了推,向简冰道:“少吃这些东西,容易长胖。”

简冰还没说话,单言最先怼人了:“你又不是她爸,管得也太多了。”

说完,不等陈辞开口,又向简冰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受得了他,古板又没劲,约会看歌剧,土鳖!”

“那你呢,”陈辞盯着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哈!”单言发出嘲讽地笑声,“我是在这儿等人,”说完,还特地转头看了简冰一眼,“等了足足两幕剧才见到。”

简冰心情挺好地靠在椅背上:“那你再等一等呗,演出完了我请你吃宵夜。”

“你不想练了?”陈辞终于还是变脸了。

简冰愣了一下,改口道:“请他吃,我就看着,不碰。”

陈辞噎住。

单言满意地晃了晃翘起的二郎腿,看他的眼神揶揄而挑衅。

照梁初有情,出水旧知名。

在18岁这个如入夏的葛藤一般肆意疯长的年纪里,他们有着相通的小世界。

快乐起来惊天动地,愤怒起来歇斯底里。

而陈辞的谨慎小心、周到思虑,则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

花期已至,他闻到了花香,却猜不透人心。

他当她是小孩子,如珠如宝捧在手心,考虑她的未来,担忧她的家庭,连表白都不敢。

甚至,试图凭一己之力构筑个遮风挡雨的玻璃花房。

可花房还没盖好,不速之客已经踩着绿茵随信而至。

而她对这样鲁莽的客人,似乎也并不讨厌。

她和单言愈谈愈是投机,连话题都信马由缰,随起随扔,徒留他一人置身玻璃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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