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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世界同人)公爵与作家(13)

作者: 楼可榷 阅读记录

“我能拒绝吗?”

“你觉得呢?”

“……好,我答应你。”

“很好,”银灰色瞳仁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嘴角,拔出腰间的短刀三两下割断了缚住青年的绳子,“我是银爵,欢迎加入我们的雇佣军。”

安迷修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雇佣军”一词在脑海中轰然爆炸,却始终未能真正触动那些早已麻木的神经。他有些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才缓缓地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嗯了一声,且算是回应。

——雇佣兵,这个与他曾经的理想背道而驰的词语,原来接受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困难。

为钱卖命又有什么不好,总好过把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当作救命稻草似的永远攥在手中,最后除了落得个狼狈难看的姿态之外,别无它用——什么信仰、荣誉感、骑士精神之类的,想来在这现实中原本便不该存在吧。

☆、Chapter 13

“很抱歉这么久才给你写信,我的孩子。但请相信,我依旧爱你……”

这是那封信的开头。

纱布卷从手中滚落,他拿起手中的信纸对着窗前的阳光反复验看——那的确是父亲的笔迹。

“……尽管对你的现状不甚了解,但我丝毫不担心你会步入歧途,因为你是这样优秀的孩子——善良、忠诚、勇敢等等那些旁人需要努力恪守的美德,于你而言不过是与生俱来的品格,你是最棒的骑士——这是世上最无可争议的事。”

大滴的泪水落在单薄的纸张上,将墨迹晕染得深深浅浅。

独角鲸冲破厚厚的冰层,浮上海面发出悠长的低吟——不受控制的,幼年时父亲讲述的故事再次在脑海中开始上演。

没有署名,没有寄信地址。

“到底……是谁啊……”

他把脸埋进手掌,却不断有水滴从指缝间渗出。

后来的书信也皆是如此。

安迷修也曾想过调查此事,但当他找出许久未用的信纸,笔尖却始终悬于半空,难以书写。墨水倏地跌落,瞬间在纸页炸裂成一朵深色的烟花——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惧怕真相被揭开的人。

索性就不去想了罢,他这样告诉自己。直到某次任务结束回到那里,收信箱积攒了厚厚一沓的信封。

他一如往常地拆开阅读,却被夹杂其中的手稿记录摄住了精神——

“……我从未放弃,我的孩子,希望你能帮我保存好它们,也许有朝一日,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它们会有机会重见天日,还清白于无辜,还真相于世人。”

——那是母亲的研究资料。

“……”

“队长,你曾说过会答应在下一个要求。”

“嗯,”顺利在右臂的伤处打好结,银爵低低地应了一声,松开了咬住纱布另一端的牙齿,“想走了?”

“我早说过你不适合这里,那家伙的替补也早就来了,按照我们一开始的约定,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男人轻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奢侈,救命的人情就要浪费在这种事上吗?”

“一直以来,承蒙照顾了。”他却不再多言,躬身之后便要离开。

“喂,安迷修,”被叫住的年轻人回过头,“安顿好了记得写信,我等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是你?!”

“嗯?”银爵见状一愣,“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在下的问题……”他摇了摇头,表情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正要离开却又脚步一顿,“队长,你知道怎么给没有地址的人寄信吗?”

“地址不明怎么寄信,”男人失笑,“倒不如写一张昭告天下的告示。”

“……受教了。”

——一张告示……真的够吗?若要把想说的通通写出来,也许会是一本大部头呢。

那时的他这么想着。

而直到多年之后,当他在一片议论声中拿过那些熟悉的手稿,他才恍然发觉——那些曾将自己拖出深渊的书信,竟全然是某个人苦心经营多年的谎言。

原来打从一开始,当第一次与那双难以形容的紫色眼眸对视,那人便注定永远地楔入了他的人生。尽管他曾一度将其视为最糟糕的一部分,恨不能剜肉剔骨地将他去除。

但也的确好笑,安迷修想道,雷狮,这漫长的十余年来,我的一切理想与挣扎,竟都与你相关。

……

“既然已经离开战场许久,你又怎么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少年君王饶有兴趣地问道。

“在下不确定,对阵首席骑士我并无胜算。”年轻的作家平静道,“在下不过是在赌,赌骑士团精锐们的品格——我在他们眼中是绝对的弱者,而替那个脑满肥肠的搜查官与我决斗无异于对骑士道的羞辱,尤其是在那场神圣的裁决中。”

“你倒是对骑士道有点儿研究,”嘉德罗斯挑了挑眉,“那么对成为皇家骑士有兴趣吗,安迷修爵士?”他偏过头轻抬下颔,一旁的蒙特祖玛会意,拿出一个长长的木匣,在青年面前将其打开——

静静地躺在其中的,正是一把铸造精美的长剑,鸢尾状的手柄纹饰华贵,银色的剑身双刃锋锐。

“别发愣,跪下,”帕洛斯在后方拽住青年的衣袖,压低了嗓音急道,“双手接住!”

“不,陛下,”置若罔闻地挺直脊梁,利落地扯回自己的手臂,安迷修正视着上位者,“过度的褒奖只会让在下觉得恐慌,我并不适应被冠上其他头衔,而这把过于精美的利剑,显然也与在下太不相称。”

“哦?那什么才与你相称的?”

“于雇佣兵而言,有那对焰形剑就足够了,况且在下的战争已经结束,之后得到怎样的武器都无可厚非——但是陛下,您呢?”

“你想要……雇佣兵参战?”攥住王座扶手的指节微微发白,沉默半晌,上方传来少年犹疑的话语,“这在我国没有先例。”

“但失败和破例,陛下认为哪一个更能被先祖原谅?”

“……如何保证他们的忠诚?”

“足够的金钱。”

“……”

“事关重大,我需要考虑后再做定夺。”

十数日后的教皇国,局势愈发紧张。苦苦支撑之下,反叛军终于捱到了又一个休战的弥撒日。

“……哥,今晚是最后的机会,我们现已损失大半骑兵,而敌方的援军还在增加,这样下去我们绝撑不到下一个休战日。”

“我不会走的,卡米尔,”喉结微动,雷狮咽下一口烈酒,“我们没有退路。”

“不,趁援军不多,我还能找到缺口,”青年上前按住了桌案,语气恳切,“我们一定能够突围,然后……”

“然后四处逃窜?”

“我已写信知会王城,他们会有所……”

“卡米尔,”银质的酒杯被重重砸在桌面上,男人紫色的双眸中积压着沉沉的怒意,“我说过什么?——无论如何,不许再和王城联系。那里如今到处都是眼线,一旦消息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吗?”

“……”

“别像个懦夫一样,我的弟弟。”他冷声道。

“我像懦夫?”卡米尔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发出一声苦笑,“我什么时候怕过死,雷狮?你不妨回头看看,这一路而来有多少艰险,我又何曾畏惧?事到如今,我又成了懦夫。”

蓝宝石似的眼睛几乎要溢出泪水,他激动的声音微带哽咽,“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怕的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无论你怎样看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明白吗?!”

“……啧,傻小子。”短暂的呆愣之后,年轻的公爵起身一手按住了青年的头顶,有些笨拙地揉了揉那柔软的黑发。

“听着,我们一定会赢得这场战争,而在此之前,你得相信我,相信佩利,相信你的所有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