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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香(27)

“嗯?”他的手指挑起一缕发丝,缠在了指尖上。他的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两人是再亲密不过的有情人。

这般亲昵让崔锦打了个激灵。

谢五郎忽道:“不是说了倾心于我么?我如今这么待你,你该小鸟依人状依偎在我怀中,而不是害怕得全身发抖。”

崔锦当真不知所措了。

谢五郎太过反复无常,她耍无赖的话,他能比她更无赖,想要糊弄他,却糊弄不过他。苍天呀,谢五郎简直是个妖孽呀。

就在此时,谢五郎松手了。

他道:“往前走五步,把灯点了。”

“……是。”

得以离开谢五郎的怀抱,崔锦暗中松了口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前冲。待她点了灯后,方发现马车里头比外头要宽敞得多,极是富丽堂皇。

而谢五郎依旧着一袭素白的宽袍大袖,阖眼把玩着墨玉扳指。

崔锦注意到谢五郎膝上的衣袍有几丝褶皱,她脸微红,知道是自己方才挣扎的时候弄出来的。

谢五郎淡淡地说道:“崔锦,你记住,我谢五郎送出去的邀帖,只能赴约,不能拒绝。”

她愣住了。

方才她被调戏得心惊胆战的,就是因为她拒绝了他的邀约?

好生霸道!

他缓缓地睁开眼。

明知他看不见,可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拍了拍身边。

“坐过来。”

崔锦抿紧唇瓣,这一回她没有多说话,而是温顺地应声,坐在了谢五郎的身侧。谢五郎含笑道:“只要你不忤逆我,我会宠着你的。”

☆、第二五十五章

到焦山山脚时,已是卯时。

天仍是灰蒙蒙的,闪烁的星辰隐约可见。她下了马车,望着上山的路犯难起来。莫说天色灰黑,谢五郎目不能视物,这……这该如何上山?

不过转眼一想,崔锦又不担心了。

谢五郎只说要踏春,并无说上山,兴许在这附近走一走,待天亮时他也该累了,便会回去了。

岂料她刚这么想,谢五郎就迈开了步伐,径自往前走去,而不远处正是唯一上焦山的路。崔锦惊愕极了,阿墨并没有扶住谢五郎,谢五郎负手前行,仿若闲庭散步一般,一点儿也不像是目不能视物之人。

周围的随从擎着火把跟在附近。

此时,谢五郎停下脚步。

阿墨开口道:“崔姑娘,怎么还不跟上来?”

崔锦如梦初醒,提起裙裾跟上谢五郎的脚步。阿欣连忙跟在崔锦身后。一路上,崔锦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谢五郎。

瞧他走得如此平稳,看起来不像是个瞎的。

有那么一瞬间,崔锦觉得兴许巫子目不能视物之说只是传闻。

不过很快的,崔锦就发现了谢五郎上山的诀窍。

焦山位于樊城郊外,山并不高,几乎每一天都有人上山采摘或是伐木,久而久之,便也踏出一条平整的山路。不过平整归平整,总会有一两处是凹凸或是有异物。

然,她今天上山,山路异常地平坦,除了有坡路之外,与平地并无差别。

想来是谢五郎早已派人清扫了山路,且跟在谢五郎身边的阿墨时不时会出声,不过声音极小,离谢五郎有些远的她听不太清楚,估摸着是在指路。

到半山腰的时候,谢五郎停下来了。

阿墨小跑着过来,说道:“崔姑娘,郎主让你过去。”

.

“崔氏阿锦。”

“阿锦在。”

谢五郎仰着头,仿佛在看着天空。崔锦看着他素白的背影,冷不丁的觉得眼前这一位贵中之贵的谢五郎有几分落寞。只见他沉默了半晌,方慢条斯理地道:“你且说说周围有什么。”

她愣了下,不过很快的便反应过来。

她打量着周遭,说道:“前方有一座五角凉亭,亭子里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到了春夏交际时,经常有鸟儿停留在石桌上。小时候阿爹带着我与大兄上山,累了便在五角凉亭里歇息,鸟儿也不怕人,扑腾着翅膀光明正大地在石桌上走来走去。后来我见鸟儿有趣得很,便想捉一只回家,只不过家中穷困,怕忍不住宰了鸟儿当吃食便只好作罢。”

崔锦刚开始还有几分拘谨,可说着说着,她仿佛忘记了自己身边站着的是谢五郎,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人。话匣子一开,便收不住了。

她的语气越来越轻快。

“那鸟儿似乎与我极有缘分,有一回竟然跟着我回家了。我偷偷地养在厢房里,每天将自己的饭食分给它。它是一只红黄相间的鸟儿,眼珠子是黑色,头顶还有一根红羽,模样很是憨厚。我偷偷地养了几个月,还给它起名唤作小红缨,后来……后来小红缨不见了。大兄和我说,鸟儿也有家,它想家了,所以便回家了。”

说到此处,崔锦叹了声。

“其实我知道的,大兄是在骗我。小红缨哪里是想家了,它只是熬不过寒冬死了。大兄怕我伤心才会说小红缨回家了……”

她陷入回忆中,直到背后的阿墨轻咳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崔锦想起阿墨曾经说过五郎喜洁和喜静,她方才那么聒噪定是让谢五郎不悦了。

“阿……阿锦似乎说得有些多了,还请贵人恕罪。”

岂料谢五郎却道:“无妨。”

话音落时,他迈开步伐往前走。

崔锦跟上,小声地说道:“再走十步,五角凉亭就到了。”谢五郎的脚步一顿,随即有数人上前,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五角凉亭里的石桌罩上了一层貂毛镶边的锦缎,石凳上也放置了墨绿浣花锦缠枝纹褥子,五角凉亭上垂挂下薄纱。

随从训练有素地退离。

石桌上留有一盏圆筒花灯,指骨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桌面,随之而来的是谢五郎的声音。

“鸟儿便是在这里?”

崔锦怔了怔,说道:“……是。”

谢五郎似是陷入沉思,手指微屈,有节奏地敲着石桌。

崔锦见状,也不说话了,索性在谢五郎对面坐下。刚坐下,谢五郎又开口道:“继续。”崔锦眨巴着眼睛,她问:“贵人要听阿锦说什么?”

谢五郎此时的心情不错,他道:“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贵人为何要在卯时上山踏春?”

此话一出,在谢五郎身后侍候的阿墨不由多看了崔锦一眼,心想这崔家大姑娘给根竿子就真的往上爬了。郎主的喜好又岂是她能开口问的?这下可不妙了,平日里郎主最不喜欢别人多嘴问事情。这崔家大姑娘也真是的,郎主让她随便说说,显然是想听她之前说的小红缨。

阿墨不用看谢五郎的脸,就已经能预料到自家郎主会面色不悦了。

他瞪了崔锦一眼。

未料谢五郎竟然回答了。

他的唇角含了一丝笑意:“让你半夜起来,我心里高兴。”

崔锦的嘴角微抖。

她说道:“原来贵人只是为了捉弄阿锦,不过能让贵人惦记着,也是阿锦的荣幸。”她的声音变得轻快,“一想到贵人心中有着阿锦,阿锦心里也很高兴呢。”

顿了下,她又认真地道:“贵人在马车里与阿锦说的话,阿锦都一一记住了。能得贵人看重,阿锦不胜欣喜。”

她的声音真诚中带有喜悦,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与自己心尖上的人诉说着情话。

谢五郎微怔,仿佛没有想到崔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

天色渐渐变亮。

没多久,谢五郎让随从送了崔锦回去。他仍然留在半山腰的五角凉亭中、阿墨沏了一壶热茶,道:“郎主,可要将崔氏收了?族长若是晓得郎主此趟出来收了个姑娘,想必也不会总想着法子给郎主塞女人。”

顿了顿,阿墨又说道:“若是郎主担心崔氏的家世,大可与汾阳崔氏打声招呼,崔家不一直想给郎主送女儿么?”

谢五郎缓缓地道:“此事不急。”

阿墨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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