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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香(40)

顿了下,阿墨嘀咕了声。

“不过我觉得还是燕阳城的桃花好看,泉水也是燕阳城的好。燕阳城的泉水烹出来的吃食,是这些州城远远比不上的。”

谢五郎沉默了片刻。

阿墨低声问:“郎主可要前去明珠泉一观?”

谢五郎道:“罢了,回去吧。”

阿墨应声。

谢五郎到了明州青城后,便让人包了最好的客栈,家仆侍婢仔细布置了一番,谢五郎方入住了。谢家在各大州的中心城都有别院,青城自是不例外,只不过谢五郎每次出游都不愿住别院。

回了客栈后,便有侍婢奉上新茶和软巾。

谢五郎擦了手,喝了茶,在食案前坐下。此时已经到了晌午,他微微有些饿了。阿墨当即让侍婢奉上吃食。约摸有十来盘的吃食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谢五郎身前的食案上。

阿墨在一旁说道:“郎主,都是青城的特色吃食,郎主身前的是茶煮鱼羹。茶煮鱼羹旁的是糖烹肉……”阿墨一一将菜肴介绍完毕。

谢五郎却是蹙起眉头,说道:“阿墨,你呼吸变了。”

他心中咯噔一跳。

“阿……阿墨不明郎主所指,还请郎主明示。”

谢五郎慢声道:“离开樊城后,你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倒像是心虚的模样。”他抬起头,淡淡地道:“莫非你做了什么心虚之事?”

阿墨的脸色微变,连忙摇头。可刚摇头,他又才意识到郎主看不见,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郎主,阿墨没有做任何心虚之事,只……只是近来春冬交际,喉咙与鼻子不太舒服。又兴许是与青城的水土不服。”

“是么?”

“是,阿墨不敢隐瞒。”他擦了擦冷汗。

其实他的确是有些心虚。他到樊城时,难得见到一个能让郎主感兴趣的姑娘,而崔氏也确实聪慧,本来若无差错的话,崔氏定能跟着郎主一道离开樊城的,最后回燕阳,成为郎主破荤的第一人。

可惜到最后却让郎主失望了,而且不仅仅是郎主,他也相当失望。

崔氏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郎主不提,她就敢提燕阳城了。他越想便越是不悦,离开樊城的时候,遣人送了五十金给崔氏。

在樊城的数月,可以看得出崔氏虽然贪婪,但也是个性子骄傲的姑娘,以郎主的名义赠她五十金,想来她会气得脸色发青吧。

“糖烹肉。”

“是。”

阿墨连忙回神,夹了一片肉到谢五郎的碗里。谢五郎吃了半口,皱眉道:“太甜。”话音落时,已有侍婢撤去这道吃食。

谢五郎蓦然想起了崔氏做的云片糕。

尽管那一日他是不耐烦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云片糕的味道极好,恰好是他所喜欢的。也正因为如此,在他第一次对崔氏不耐烦后,后面接连几次,他也让人放崔氏进来了。平日里他谢五郎所厌烦的人,想见他第二次,可是难如登天。

谢五郎搁下筷子。

他道:“速去樊城买云片糕。”

他本想说,让人把崔氏带来当厨娘的,但是一想到她会无休止地缠着他,明着暗着地勾引他,他心中就有些烦躁。索性还是让人去买。

他吃得出来,云片糕中所需的食材只有初春才有。而云片糕又是樊城的独特糕点,崔氏能做出,定然还有其他人能做出来。

阿墨神色微变,冷不丁的心里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青城至樊城,快马加鞭走驿道的话,今日夜里便能回来。谢五郎对甜食有种执着,身边甚至有专门到全国各地搜寻甜食的随从,谢五郎亲自取名为田郎,与“甜”谐音。

一旦发现有好吃的,田郎便快马加鞭而至。

现下命令一出,田郎便轻车熟路,迅速奔往樊城。

戌时过后,田郎风尘仆仆地归来。他跪在地上,由阿墨接过食盒,递给了谢五郎。谢五郎等了一整日,终于盼到了,洗净双手,吃上了第一片。

然,此刻的谢五郎却是皱起了眉头。

阿墨只觉心惊胆战,生怕郎主会觉得云皮糕做得不及崔氏好吃,遂命人将崔氏接来。可此刻的他连咽唾沫的动作都不敢做,郎君双目不能视,是以其余四官格外敏感。他但凡有点异样,郎君便能轻易发现他的不妥,继而猜测出原因。

即便看不到,可郎君却心如明镜。

他缓缓地又吃了一片,这一回,他吃得特别慢,明明只是一两口的事情,可他却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在品尝第二片云片糕。

“田郎。”

“卑职在。”

“云片糕何处买得?”

田郎说:“卑职问过樊城的当地人,说是云片糕做得最好吃的是东街小巷的张氏云片。听闻春季到后,每日前去买云片糕的人络绎不绝,樊城仅此一家让人流连忘返的糕点铺子。”

阿墨清楚地见到郎主露出奇怪的表情,维持了仅仅弹指间的功夫,面色即刻转青。

阿墨连忙道:“郎主,可是云片糕有不妥?”

田郎也连忙道:“禀报郎主,云片糕卑职已验过毒。”

谢五郎几乎是从牙齿间蹦出一句话来。

“即刻前往樊城,将崔氏带来。”

田郎应声。

阿墨面色变了又变,问:“郎主,可是云片糕味道不好?”

谢五郎没有回答,甩袖转身离去。

他的味觉极其敏感,又岂会吃不出方才的云片糕与崔氏做的一模一样,田郎不会说谎,那便只有崔氏说谎。是了,那崔氏头一回见他便满口胡言。后来还说什么为了他做了一整日的云片糕,里头满满的一片痴心。

结果云片糕不是她做的,不过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

依照崔氏的性子,话中十句起码有九句是假的。

.

翌日,田郎回来了。

谢五郎冷哼一声:“崔氏,是谁给你胆子糊弄我?”他又再次冷哼,“又是谁允许你接二连三地胡话连篇?”

他最后重重一哼。

“崔氏阿锦,怎么?不敢说话了?你之前糊弄我的胆子被云片糕给吃了?”

阿墨咽了口唾沫。

田郎觉得很是尴尬。他从未见过郎主这般不冷静的模样,他不过是刚进来,郎主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话语像是珠子一样一颗又一颗地迅速弹出,将他杀个措手不及。

田郎身边的青衫姑娘嘴巴塞了布团,正在嗯嗯啊啊的,满脸恐慌。只不过这青衫姑娘柳眉杏眸的,显然不是……崔锦。

此时,阿墨对田郎轻轻地摇了摇头。

田郎察觉到,心中蓦然一惊。他用眼神示意,阿墨点了点头。他咽了口唾沫,说道:“启禀郎主,卑职有罪。”

阿墨小声地说道:“郎主,田郎……抓错人了。”

谢五郎蹙眉。

田郎连忙道:“回禀郎主,卑职从未见过崔氏,只知晓崔氏住在西厢房。而这位姑娘也的确是……住在西厢房,屋宅的住址也的确没错。只是……只是不知为何就抓错人了。”简直是他随从生涯的一大败笔!

谢五郎问:“究竟是什么回事?”

此时,青衫姑娘使劲地摇头。

阿墨说道:“郎主,那位姑娘似乎想说些什么。”

谢五郎颔首。

阿墨便道:“松绑。”

布团一出,那青衫姑娘涕泪同流,连忙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大人,我不是崔氏呀,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不是崔氏呀。我是近来才与家人搬来樊城的,大人口中的崔氏早就不在樊城里住了。”

阿墨问:“崔氏去哪里了?”

青衫姑娘说:“好……好像举家搬往了秦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崔家离得很急,屋中的家具物什几乎没带多少。”

谢五郎愣住了。

阿墨察言观色,问:“郎主,可需去秦州将崔氏抓来?”

半晌,谢五郎方冷道:“不,田郎,你即刻去秦州查探。”

“是,卑职定会将功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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