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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香(57)

即将拐弯时,阿墨不动声色地瞅了崔锦一眼。

他忽然出声道:“你若不想受到郎主的青睐,便顺着郎主的意思,太过聪颖的姑娘,郎主不会放手的。”

崔锦没想到阿墨会提点自己。

之前她可以明显得感受到阿墨对自己的不喜,如今蓦然间提点她……

她低声一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谢郎君。”

阿墨又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崔氏女能得郎主的特别对待,能让郎主念念不忘,实在是有她的出彩之处。阿墨在一道门前停下,他侧身道:“郎主就在里面。”

崔锦颔首致谢,提起裙裾,进入屋内。

她很快便见到了谢五郎。

屋里只有谢五郎一人,兴许是为了方便谢五郎,屋里颇是空旷,而谢五郎负手站在雕花楼空的窗前,微微仰着头,似是在眺望夜空中的明月。

崔锦施礼。

“阿锦拜见郎主。”

谢五郎没有转身,他缓缓地道:“你过来,站在我身边。”

“是。”崔锦从善如流。她踩着小步子走到了谢五郎身侧,并没有完全与他并肩,而是微微空了半步的距离。

“今夜月色可好?”

崔锦说道:“今天是圆月,跟人脸一般大的月光挂在夜空中,银辉遍地,月色极佳。”

谢五郎说:“我从未见过月亮,也不知何为银辉。”

崔锦微怔,不曾料到谢五郎蓦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谢五郎淡淡地道:“我只知此刻眼前是黑色的,我唯一见过的颜色。”

他说此话时,眼睛微微垂下。

从崔锦的方向看去时,外头的银辉恰好笼罩着他细长的眼睫。这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会有这般落寞孤寂的一面。

“你在可怜我?”

崔锦否认,她认真地道:“郎主,阿锦只知有失必有得。上天夺走郎主的双目,必定会还给郎主更重要的东西。”

而就在此时,她只觉腰肢一暖,她的鼻尖撞到了谢五郎的胸膛。他垂着头,鼻息喷洒在她的头顶,好听而沙哑的声音在耳畔间响起。

“比如你?”

崔锦的脸蛋一下子红透了,胸腔里心如鹿撞。

那样一个尊贵无双的天之骄子,在对她说,比他双目还要重要的是她。无论真假,她只觉自己此刻的脸烫得火红火红的。

他的手指抚上她烫热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

“阿锦,你的脸很烫……”

“阿锦,你的心跳得很快……”

“阿锦,你心悦于我是么?”

他第一次唤她“阿锦”,用这般温柔醉人的声音,仿佛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她说:“郎……郎主……你莫要戏弄阿锦。”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知所措。

她想要躲避他手指的摩挲,可刚微微撇头,腰肢上的手臂便像是烙铁一般炙热地箍紧她,使得她更为贴近他的身子,仿佛两人的身子快能融为一体。

“哦?阿锦觉得我在戏弄你?”

她说:“尊贵如郎主……”

他打断了她的话,“在此之前,我只是个男人。阿锦,你心悦于我么?”他的鼻息离她越来越近,他的唇几乎能贴上她的脸颊。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此刻的他们是有多么的亲密。

崔锦张开唇,正想说话时,谢五郎又道:“阿锦,我要听真话。倘若你再用以前的话来糊弄我,今夜你就只能宿在我的榻上。”

崔锦说:“阿锦敬重郎主,不敢心悦于郎主。”

“有何不敢?”

“阿锦尚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配不上郎主,亦不配在郎主身边侍候。”

谢五郎皱眉。

“是不配?还是不愿?”此话已隐隐有不悦的气息。

崔锦深吸一口气,说道:“不配。”

谢五郎面上的不悦骤然消散,他搂紧她的腰肢,亲密地与她耳鬓厮磨,只听他说道:“阿锦,今夜我便给你一个配得上我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远在海南的作者菌带给了谢五郎一句话,不!要!作!死!

谢五郎:→_→→_→→_→→_→

闵恭:→_→→_→→_→→_→→_→【幸灾乐祸

崔锦:→_→五郎,你要对我做什么,快想想我们的未来!

☆、第四十六章

配得起他的机会?

饶是崔锦再聪慧,此刻一时半会的她也没想通谢五郎话中的意思。而此时,有脚步声响起,崔锦扭头望去,是阿墨。

对于谢五郎与崔锦的亲密之态,阿墨仿若未见。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郎主,已经到齐了。”

谢五郎道:“带她去换衣裳。”

“是,郎主。”

阿墨上前,侧身说道:“崔姑娘,这边请。”崔锦别无他法,只能跟上。阿墨将她带到一间耳房,他停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耳房里有两面屏风,其中一面松柏长青纹案的挂着素白衣袍,另一面水墨山河纹案屏风前则站了一侍婢。

侍婢伏地行礼。

“奴婢唤作幼芳,是侍候姑娘更衣的。”

崔锦愣住了。

她注意到了一事,侍婢给她行了大礼。以往谢五郎身边的侍婢与家仆,见到她时,行的仅仅是客人之礼。而如今行的却是……主人之礼。

她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谢五郎……他是什么意思?

幼芳起身,低眉顺眼地道:“奴婢得了郎主吩咐,侍候姑娘更衣。”

崔锦轻轻地应了声。

幼芳褪去了崔锦身上的衣裳,随后顺下屏风上挂着的素白衣袍。当崔锦穿上的时候,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谢五郎的味道。

幼芳又道:“还请姑娘坐下,奴婢为姑娘梳发。”

崔锦试探地问:“郎主为何要我换上他的衣裳?”

幼芳低声道:“回姑娘的话,郎主之事,奴婢不知。”崔锦听到此回答,也没有失望,倒是冷静下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渐渐的,幼芳解开了崔锦的高髻,用象牙梳子梳顺,随后又抹了头油,最后不曾绾任何发髻,仅仅用一条水红的发带束住了发尾。

幼芳道:“姑娘,梳妆已成,郎主已在等候。”

.

崔锦回到原先的屋里。

谢五郎倚在窗边,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开口道:“好了?”

阿墨没有回答,崔锦看了他一眼,只好轻声应道:“是。”谢五郎低笑一声,他径自向崔锦走来,离她仅有半步的距离时方停下了。

他低头一嗅。

“好香。”

崔锦的脸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谢五郎愉悦地低笑:“差不多了,走吧。”说罢,他迈步离开了屋里,崔锦似有怔楞,停在原地半晌。直到阿墨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方猛地回神,连忙跟上。

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崔锦的眼神慢慢地变得诧异,别院里起初还是冷冷清清的,几乎找不到一个侍婢或是家仆,然而,当穿过一道月牙门后,霍然间便热闹起来。

此时,阿墨高喊道:“郎主到——”

谢五郎低声在崔锦耳边说道:“好好把握。”话音落时,他已大步往屋里迈去。崔锦下意识地跟上。当她整个人踏入屋内时,她的面色刹那间就白了。

屋里权贵齐聚一堂,皆是洛丰城里的大人物,她甚至还看到了欧阳小郎,以及他身边的闵恭。

所有人纷纷起身,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谢五郎的身上。很快的,便有人注意到了谢五郎身后的姑娘。

与巫子谢恒一模一样的装束,容貌清丽而不俗,紧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

谢五郎入座后,众人方重新坐下,仍有不少人的目光在崔锦身上打量着。她跪坐在谢五郎的身边,脸色微微发白。

她不曾想到谢五郎口中所说的给她一个配得起他的机会竟是如此的……堂而皇之。

竟然在她没有任何准备之下,就将她暴露在洛丰权贵的眼前,硬生生地烙上了谢五郎的名号。从此,世人皆以为她是谢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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