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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君(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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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戴离开后不久,路离也过来了。

见齐光坐在御案前垂头丧气的,他含笑道:“方才我走来时遇见了秦御史,陛下可是又被秦御史唠叨了?”

齐光说道:“也不算被唠叨,横竖这几年来时常被唠叨,也都习惯了。只是今日秦老头有些不对劲,感慨良多。”

路离说:“人老了都爱唠叨。”

齐光一听,笑道:“是呀,所以秦老头唠叨时,寡人也就听着。其实寡人也知道他忠心耿耿,也是为了寡人好,”微微一顿,她眼中有笑意:“以后璟衡年老时,可不许唠叨寡人。”

路离道:“兴许到时候反倒是陛下喜欢唠叨了。”说着,他捧出漆木端盘的两碗药,说道:“陛下,趁热喝了吧。”

一见到黑漆漆的药,齐光就不由皱起眉头。

她道:“寡人肩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无需再喝药了。”

路离道:“太医说了要喝足十日,今日最后一天。”

齐光瞅着另外一碗补药,说道:“伤药就算了,补药也连着喝了九天,寡人这几日嘴里除了苦味便再也尝不出其他味来了。寡人的身子自己有数,补药就罢了。”

路离坚持道:“补身子的药贵在坚持,陛下都喝了九天了,也不在乎剩下的几天。”

齐光瞅着路离,忽然道:“璟衡,你一直给寡人补身子,可是在脑里里想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璟衡在榻上猛于虎也,精力也格外旺盛,这几日一直让她喝补药,定是存了心思的。

路离轻笑一声,反问道:“陛下认为我在想什么?”

齐光说:“总之定跟床榻脱不了干系。”

路离问:“那今夜我留下来陪陛下?”

齐光对于九天前险些下不了榻一事还心有余悸,虽然贪恋路离温暖的身体,但她更不愿第二天下不了床榻。她捧过药碗,仰脖全数灌入肚里。

她擦擦嘴,道:“不要。”

她正要捧过第二碗药,路离却是扣住她的手腕。他说道:“璟衡陪陛下一起喝药如何?”

齐光怔了怔,不解:“一起喝药?”

路离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含了一口补药,随即将齐光拉入怀中,以嘴哺入。齐光睁大了双眼,没想到还有这样喝药的好法子。

她咽下一口药后,面色不由有几分绯红。

路离笑意深深。

“陛下还来么?”

齐光道:“来。”这样喝药倒是新鲜,苦药灌进时,还有柔软的舌尖,唇齿相碰,一时间她竟忘了苦药的滋味,反而满心满眼都是璟衡柔软的像是糖酥一般的唇。

一碗苦药渐渐见底,齐光依旧意犹未尽,头一回盼着药再多一点。

路离松开了齐光,两颊上也微微有些红。

齐光瞅了瞅,问:“今晚还要喝一回药对吧?”

路离说:“是。”

到了夜里,路离再次用这样的法子喂了齐光两碗药。齐光喝得满脸红光,心猿意马的。不等路离主动开口,她便已经拉住路离的手,轻咳了一声。

“你今夜还是留下来吧。”

“轻一点?”

“嗯,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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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六日,齐光肩膀上的伤总算彻底痊愈了。不过兴许是夜夜笙歌的缘故,齐光每天上早朝时,走路都有些别扭,有一回下朝时还真的从玉阶上摔下来了。

一众朝臣依旧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当作什么都没见到。

扶起齐光的人依旧是路离。

“陛下安好?”

恍惚间,齐光觉得回到了大半年前,那时的她对路离没什么好感,在上朝时打瞌睡结果不小心摔下了龙椅,正好摔到了路离的身旁。

当时也是他扶起了她。

如今不到一年,他却成了自己夜里如胶似漆的枕边人。

她从地上站起,暗地里嗔了路离一眼。都怪他不懂节制,好吧,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她不能受住诱惑也有错。

齐光轻咳一声,说道:“寡人无大碍,下朝吧。”

江德忠扶着她,缓缓地离开了议事殿。

外头的御辇早已备着。

齐光上了御辇,蓦然想起大半年前她摔倒后不久,江德忠便匆匆跑进来说,林家的五公子抹脖子了。齐光说道:“江德忠。”

“奴才在。”

“这几日秦御史抱恙在身,去挑几样上好的药材送去秦府。”

“是的,陛下。”江德忠顿了下,又道:“陛下前几日才去探望了秦御史,如今又送药材过去,陛下对朝臣的体恤秦御史一定会感激在心。”

齐光叹道:“人老了,总会容易得病,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是寡人的一番心意吧。”上了好几年的早朝,每天都能在朝中见到秦老头,虽说他经常唠叨自己,但是如今好几日不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就在此时,有一内侍匆匆而来,神色有几分慌张。

“陛……陛下……”

齐光道:“何事如此慌张?”

江德忠喝道:“陛下面前不得失仪!”

只听内侍说道:“禀报陛下,秦御史在一刻钟前去了。”

☆、第36章

齐光没有想到秦老头好端端的就去了,事情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她懵了好久,直到路离过来了她才回过神,勾住他的手,说道:“璟衡,秦老头走了。”

路离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齐光心中伤感。

“明明前些时日还在念叨寡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寡人都还记得,可如今他却再也不会在寡人面前念叨了。”母亲驾崩后,秦老头比皇弟还要跟自己亲,只有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念叨她。她做错事了他也会板着脸说她,尽管一说便是半个时辰,可她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好。

路离道:“陛下节哀。”

齐光叹了声。

路离又道:“人生在世难免一死,秦御史死于安乐,也算是安享晚年。”

齐光喃喃道:“人生在世难免一死,所以……才该珍惜眼前人,今日见了兴许明日便见不着了。”顿了下,齐光抱紧了路离。

“过几日,你和寡人去一趟秦府。”

“好。”

大周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不过是十月底,深秋刚过,下了一场大雨后,一夕之间便已是寒风呼啸,地上连枯叶也见不到了。

马车停在了秦府前。

路 离扶着齐光走下马车,秦府一家早已侯在府前。秦戴有五子,夫人张氏是秦戴在九城当县令时识得的,是当地富商之女。两人本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当初两人的婚事 亦是遭到秦老夫人的阻碍,秦戴坚持要娶张氏,后来所幸得到惠宗的赐婚,秦老夫人方不再反对。而张氏婚后孕有五子,也渐渐得到秦老夫人的欢心。

齐光来秦府的时候也曾见过张氏,是个懂得持家操守的女人。

而如今秦戴一去,张氏虽然消瘦了不少,眼眶也深陷下去了,但依旧将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

“夫人节哀。”齐光只能这么说。

张氏声音沙哑地道:“老爷去前已有先兆,半月前已经开始交待妾身准备后事。所幸老爷去时无病无痛,是在梦中辞世的。”

张氏摸着书房里的物什,又道:“老爷生前最常待的便是书房,如今一去……”张氏的声音倏然哽咽起来,好一会她继续说道:“陛下,请恕臣妇失礼。”

说着,张氏欠身一礼,脚步匆匆地离开书房。

不一会齐光便听到外头传来张氏的哭泣声。

齐光叹了声,对路离道:“璟衡,你也出去吧,寡人在这里送秦老头最后一程。”

路离出去后,书房里便只剩齐光一人。

齐光环望周遭,心中颇为伤感。她还是帝姬的时候,秦老头还当过她的太傅,她也时常过来秦府。秦家的几位公子与她都算相熟,她登基后,秦老头还曾担心她会把他儿子带回宫里头。

想起以前的事情,齐光便觉心里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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