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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魂(GL)(128)

路无归认出是游道法,放下心来,她决定不理他,继续跟做贼似的朝棺材山后面摸去。

这地方的棺材虽然多,但是因为堆得高,占地的方其实并不大,看起来只比她家的占地面积略微大一些而已。

很快,路无归就绕着棺材山到了院角边,她一眼瞥见上了锁的屋子,顿觉困惑:这地方居然还有屋子!有屋子这些棺材不摆在屋子里还露天摆着?

好吧,阴路上没天!好像也没见过下雨!

路无归好奇地凑到窗户旁朝屋子里望去,只一眼,就吓得她身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子全出来了。

屋子里,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人,他们站得笔直、额头中间贴着镇尸符。即使贴着符,仍能看见它们那长长地支出嘴外的獠牙。它们的指甲都被宽大的袖子给挡住了,路无归看不见它们的指甲,不过,从它们没长毛却有这么长的獠牙可以看出,一旦被揭了符沾上阳气起尸,估计蹦出来的这一屋子就算不是血尸也是跳尸。

路无归捂住鼻子捏着嘴掂着脚尖迈开小步从屋檐下一闪而过,很快就跑到了正堂的位置。

正堂八扇开的大门全部敞开着,左右两侧还燃着两排火光如黄豆大小的长明灯。那豆大点的灯火照出的那丁点光亮跟没点灯似的,如果来个视力正常的普通人用这灯照明,估计连这油灯都看不清楚。

路无归没敢直接迈进门,她先探头探脑地把屋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遍。屋子的左右靠墙的位置是两排油灯架,再然后,左右两侧一边放着钟、一边放着鼓,中正竖着一块黑色的足有一丈高四四方方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阴气缭缭的像石头的东西。屋梁上,一条足有她大腿粗的阴蛇盘在梁上,她没见到它动,不知道它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那阴气缭绕的大石头后面是一个大供桌,供桌上没有供品,只有两盏可怜兮兮的油灯燃着。

供桌后是一口大石棺,大石棺放在石墩上,显得特别墩实。

大石棺上全是比她胳膊还粗的阴蛇,这些阴蛇或盘或绕,把大石棺牢牢地霸占着。

路无归心里发毛,有点不敢进去,想走,又觉得挂牵着点什么,挠心挠肺的难受。她缩在门柱旁默默地观察了半天,见那些阴蛇都没有注意到她,更没有别的危险靠近,她壮起胆子、掂起脚尖,先踩了只脚进去,然后迅速左右观望一圈四周,没见到有危险,这才把踩进去的那只脚落到实处,又把第二只脚悄悄的挪进去。

她掂着脚尖努力地做到落脚无声,还尽量把身子缩到最小,飞快地遛到那阴气极重的大石头前去看她有什么东西落在这。她刚靠过去,一眼看到那大石头的右后方还摆着一张供桌,上面居然还供着一个灵位,灵位前还燃着油灯。

在她的认知里,这地方应该算是墓吧!

她就没见过在墓里面放灵位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那灵牌上写的是什么,一眼瞄去,只见上面写着“保安观第三十九任观主许道公之灵位!”

她眨了眨,又用力地揉了揉眼,再一次定睛朝那灵牌上看去,没错,上面写的就是她爷爷的灵位,那笔迹还是她爷爷的笔迹!

这是她爷爷给他自己立的灵牌!

这灵牌上鬼气缭缭,一看就是有主入住的!

路无归“啪”地一声,两只手同时捂在了自己的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灵牌,心说:“难怪爷爷头七没回魂,原来这里还有块灵牌,原来头七回魂回到这来了!”

她看这上面缭绕的鬼气几乎处在静止不动的状态,估摸着她爷爷正在睡大觉。她心说:“我要不要把他给踹起来?”可再一想,她爷爷都成了鬼,万一脾气不好,吵醒后再叫上外面的鬼一起把她打一通,她打不过呀。

路无归默默地看着她爷爷的灵牌看了半天,才忽然想起她不是来找爷爷的呀,她是来看她丢了什么东西的!她先不管爷爷,抬头朝摆在屋子正中间的这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东西看去,这才注意到大石头上居然有字!

不知道是谁这么损,找这么一块黑色的阴石料刻着黑色的字。

要不是她胆子大,站得近,正立在这大石头面前,绝对看不见上面的字。

本来这阴路就黑漆漆的,全靠她眼力好,用阴眼看路,可她眼力再好,从黑字的石头上看黑色的字也费力。

要不是这字是刻上去的,她把眼睛看瞎也看不出字来。

首先是三个斗大的字刻在正中间——锁魂碑!

“锁魂碑”三个字的旁边还有从上往下从右往左写的像鬼爬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字,这些字黑里透着红,像是干了血写的,看起来有点像干了的血书,密密麻麻地几乎占满了整个碑面。

路无归仔细辩认了下,她发现她居然认得这些像鬼文的字。所有的字都是人名加上年月日时辰,这些字给她的感觉特别奇怪,每个字的阴气都很重,隐有光泽涌动像是活的,可当她凝神细看时那些字又是静止不动的。

这碑给她的感觉怪异极了,却又说不出那怪异感是什么,只觉有数不清的蚂蚁在她心口爬,挠得她浑身难受。

这些名字她都不认识,年月日都是用甲子记算的,一甲子一个轮回,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甲子印上去的。

她的视线迅速从碑面上掠过,忽然瞥见碑文的最后面写着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路无归丁丑年戊申月己丑日酉时初刻”

“许道公丙申年丙申月己酉日丑时二刻”

“游敬曜丁酉年辛丑月庚申日寅时四刻”

“游道法丁酉年壬寅月丙寅日申时七刻”

路无归怔愣地把关于她的、许道公的、游敬曜的和游道法的记载反复地看了看,她赶紧掐着手指去算时间。丁丑年,丁丑……丑牛,好像是她出生的那年,申月为七月。七月,她户口本上的生日是七月,农历七月十三,那一天正好是她被打胎的日子。这是什么说道?她想不明白,又去算她爷爷的名字后面的日子。丙申年,申属猴,猴年,去年就是猴年;丙申月,猴月,为七月,去年七月——她爷爷过世!

这么巧!

路无归又赶紧去看游敬曜的日子,她看到游敬曜的名字排在游道法的前面,而游敬曜正是死在游道法的前面。因为他俩都是刚死,写着他俩死的时辰的灵牌还供在她家的院子里,她对他俩的死忌记得还算清楚。这镇魂碑上游敬曜和游道法的名字后面写的那年月日时辰正是他们死的时辰。

路无归把许道公、游敬曜、游道法的名字和过世时辰反复地看了又看,她怎么都不明白,自己的生辰怎么会和他们的死忌搁在一块。

这不对啊!

第112章

大家都是死忌日,照常理来说,镇碑上她名字后面的九七年七月十三那天应该是她的死忌。

她的生辰死忌都在八月二十五。

九七年的农历七月十三不是她本该出生的日子,是她被打胎的日子。

那天,她提前出世,投胎没有投全,有魂散落在外。

游清微说带她去找魂,她找到游敬曜的时候让游清微喊她的名字喊了三声,把她落在螭龙八卦盘中的魂喊了回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是在什么时候散落在螭龙八卦盘中的,甚至在游清微跟她说她丢了魂的时候,她都不相信她丢了魂。

路无归忍不住想,她散在螭龙八卦盘中的魂是不是被打胎那天因为投胎没投全,有魂没有归体,才落到螭龙八卦盘中的。那天她有魂落在螭龙八卦盘中,就有可能落在别的地方,例如眼前这碑——

可是那天为什么是她的死忌?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怕阴气,她要吃供饭;游清微和左小刺陷在阴井里,她去救她们,她们爬不出阴井,她背着她们从阴井里爬出来——

她在七月十三那天就死了吗?

这想法惊得路无归的脑子 “嗡”地一声响,眼前一阵恍惚。她听到很多纷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听到蔡芬在哭,还有庄富庆的声音。她听到有人大声说:“你这是二胎,是超生的,是不符合国家政策的,这必须罚款,要是都像你们这样,还有国法吗?我告诉你们,交不出罚款就必须打胎。”又有人说:“针打进去,胎儿就死了,生下来的就是死胎。”

各种各样的说话声在耳边回响,都在说要把她打掉。

她听到蔡芬在惨叫在拼命挣扎,她看到有针透过蔡芬的肚子朝她扎来,那针朝她的脑袋扎来,扎得她好痛好痛。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和蔡芬一起挣扎,她用了鬼力……

再后面的事,她想不起来了,她努力地去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还发生过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活着出生的,还是她当初到底有没有活着出生。

她不明白,她怎么就不记得那些事了呢!

她记事很晚,村里的人都当她是傻的。

也许,她以前真的傻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她缺魂,她丢了魂。

路无归回过神来,她颤栗着慢慢地坐在门坎上,用力地抹了把脸,努力地去理头绪。

她一眼瞥见旁边供着灵牌的小供桌,她怔了下,随即眼睛一亮,赶紧跳起来冲到供桌前冲灵牌喊:“爷爷,爷爷,爷爷……”她见灵牌里的鬼没反应,又拿起灵牌拼命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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