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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无岁月可回头(10)

作者: 时间城堡 阅读记录

回忆素来是伤人不见血的利器,在心口左挖一刀右剜一刀,直叫人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关晓坐在教堂边的沙滩上,听潮水涌起又落下,回忆如斯,拍打着旧日的疤痕,他面容淡漠,一根接着一根吞云吐雾,烟蒂丢弃在身侧,狼藉一片。

海风咸凉,掠过身边时带了潮湿的寒气。天色暗下来,海平线上的渔船掌起灯,摇摇晃晃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燃尽最后一根烟,拍落裤脚的沙土站起身,犹豫着不想回到独居的家中忍受寂寞的煎熬,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白子健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关晓接通,听那边说着什么,脸色一变,急匆匆离开了浅滩。

☆、第十一章

听见敲门声,屋内有人喊了一句“请进”。

白子健探进头,看向昌荷的座位。

“进来嘛。”昌荷忙站起来招呼道,“都是同事,不用这么拘束的。”

白子健这才大大方方走进来:“电话里说需要我填些信息?”

“就这个,”昌荷说,递过一张空白的表格,“给你办理之后的手续用的,你坐在我这里写吧。”说着让开座位站到一旁。

白子健道了谢,拿起笔认真地写起来。

“哎白子健,”前座的年轻女孩回过头,眯眯眼满是好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你有对象了吗?”

白子健抬头咧嘴一笑:“我都结婚了,三年前也有了儿子。”

“啊~~~”年轻女孩备感失望,“原本还想给你介绍女朋友来的呢,看来没戏啦~~~”

“哈哈,是的。”白子健应着。

昌荷扬着眉吹了个轻而短促的口哨:“你这人生赢家啊白子健,冯姨也算是心愿完满了呗?”

“或许吧。”白子健浅淡地说,眼中显出些黯淡的神色。

见前座的同事一脸疑惑,昌荷解释道:“他是咱们项目企划组冯雅兰冯姨的儿子。”

“哎呦!”同事惊讶地捂住嘴,“我都不知道冯姨有个这么帅气的儿子呢。”

“我是海归,刚回国。”白子健说道,“母亲大抵很少谈及我的事情,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

“确实,”昌荷捏着下巴说,“莫不是你的个人简历上捎带了一句家庭关系,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却不炫耀,冯姨也是低调。”

白子健干巴巴笑了两声。母亲对我的事绝口不提,可绝非低调这么简单。

“这个你拿走,先到联管找田歌盖章,然后交到财资科,应该就没什么事了。”白子健填完信息想要交给昌荷,听见昌荷这样说道。

“呃,什么?”白子健没听懂,“联……管?”

“联合管理部,找田歌,盖章,然后去,财资科,随便交给谁都行。”昌荷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又不放心地补充道,“这样吧,你记个我们部门座机,万一找不到就打给我。”

白子健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存了进去,转眼瞥见关晓的号码,还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没有被使用过。

“对了你可以抄近路过去,跟我来。”昌荷说罢带着白子健出了办公室,一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下,旋开手边的铁门,内里是紧急出口的楼道。

昌荷抬手一指,白子健发现了隐蔽角落的直梯。

“这是个货梯,平常用的人少,但是很方便,你上去吧。”昌荷交代完,挥挥手就要原路返回。

“关晓他,是哪个部门的啊?”听见白子健在身后发问,昌荷停下了脚步。

上次一别时至今日,都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任何踪迹。白子健自以为回国后默契减了很多,偶遇的几率竟然变得如此之小。

“他不是这儿的员工。”昌荷道。

“啊?不能吧?”白子健始料未及,吃了一惊,“我看他对这里挺熟的啊。”

“他之前在这呆过一段时间,后来不干了。我们是朋友,那天他是专门过来找我的。”昌荷简短地解释道,心想果真是所谓的“一面之缘”,白子健对于关晓的了解确实少得可怜。

“怪不得。”白子健喃喃道,看来在公司再相见是没可能的了。

“那你知道,”白子健又神秘地问,指着自己的前胸,“他那个戒指的事吗?”

昌荷扬起了眉毛,看了他许久,转而终于点点头:“是婚戒。”

“那他和妻子……感情好么?”白子健试探地问,却见昌荷叹了口气。

“他的爱人已经去世了。”昌荷淡淡地说,眸间升起一团阴霾,“没什么痛苦,走得很安详。但他始终放不下,念念不忘已一年有余。我们一直苦恼于如何让他走出来,好好地生活下去。如果他肯将情感倾注在另外的人身上,或许就不会这么伤心欲绝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的伤恸总是来得很突兀,原是心口梗了浓得化不开的哀思愁绪,才轻而易举触景伤情。

昌荷看向他,有了一丝懊悔:“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

“不,反倒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白子健对昌荷欠了欠身,谦逊地说。

昌荷拧着眉头,觉得很混乱,一时摸不着头脑。如果说这二人彼此熟识,白子健对关晓的过去却一无所知;可假若定义为点头之交,他又是从何听闻了戒指的事?

她想不通,只好摇摇头放弃了。

关晓一把推开酒吧满是涂鸦的玻璃门,见白子健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守着桌上两杯啤酒,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出什么事了?”关晓坐过去,心急火燎地问。

白子健在电话里说有个忙需要关晓帮一下,却含糊其辞不肯说清楚,关晓误以为白子健遇了危险才争分夺秒冲进来,却竟然是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

“哎,寂寞了,你陪陪我,就当帮忙了。”白子健托着腮没有看关晓,假装全神贯注盯着驻唱调试吉他。

关晓哑然失笑扶着额头:“我可是从海边开过来的啊,一路狂飙,结果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喝酒?”

“干嘛啊,”白子健毫不在乎地将其中一杯推给关晓,心安理得地说道,“不是你说有困难找晓哥的么,这会儿又想食言了?”

关晓没法反驳,喉咙又干得不行,索性咕咚咕咚猛灌了半杯解渴,试图缓解尴尬。见白子健撑着下巴,模样可爱地看着他,关晓顿时怨气全消。

也罢,跟任性的孩子本来便没什么道理可讲,今晚就权当领着小朋友玩耍了。

驻唱开始唱歌,嗓音低沉却又温婉,很好听。环抱吉他的动作莫名带了分忧郁。而周身的装扮却与气场完全不符,显得有些张狂。刻意抓高的短发,造型诡异的耳环,以及满身的稍有动作就彼此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的金属饰品。

关晓皱皱眉,收回了视线。这些搞音乐的文艺青年所独有的审美,一般人欣赏不来。

而这家酒吧所营造的气氛却分外引人流连,只是偏僻了些,也不晓得白子健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怎么去海边了?”白子健放下酒杯问道。

关晓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却顿了顿,似乎临时换了言语:“没什么,吹吹风。”

“这大冷天的,什么怪癖好。”白子健吐槽道。

关晓只是淡漠地笑,没有加以辩驳。

“晓哥,你那个戒指,是婚戒来的吧。”白子健认真地问,“当初说没有老婆,果然在骗我。”

关晓抗拒这个话题,脉搏由于激动而有些加速,杯子悬空端在手里,金黄的酒液微微颤抖着:“我并没有骗你。”

白子健转了转眼珠,试探道:“所以我猜,另一枚戒指的主人,其实是男的吧?”

关晓短暂的缄口证实了白子健的猜测,而后见他重重地将杯底撞在桌上,强行回避了追问。

白子健被关晓激烈的情绪吓了一跳,没再做声,呆坐在位子上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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