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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无岁月可回头(43)

作者: 时间城堡 阅读记录

关晓目送冯冯上了她老公的车,而田歌蹦蹦跳跳地挽着个体型有些丰硕的男子一同走远了。

他坐进车里,许久没有发动引擎。

大伙的生活正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或大或小的变化,岁月,果然潜移默化中更改了太多。

关晓伏在方向盘上,回想着昌荷冰冷的双眸,他在那里窥不到一丝温度。她就那样漠然地靠坐在床上,似乎已对一切事物一切话题都提不起兴趣,也不再频繁地与人交流。

这种感觉很怪异,低迷的情绪令她同从前判若两人。

或许就连昌荷本人也不曾察觉到,自己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在意唐峰,也更难以妥协于,上天所制造的如此荒诞的一场诀别。

她就溺在汩汩的暗涌中徒劳地挣扎,独自承受着森然的冰冷与绵延漫长的暗无天日。

关晓对此忧心忡忡,暗自决定着过几日再前来造访,希望能够多少帮到她什么。

而昌荷并未留给他这样的机会。很快,昌荷辞职离开的消息就传到了关晓的耳中,再登门拜会时已是人去楼空。

没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昌荷就这样突兀地不告而别,甚至都没有同朋友们郑重其事地说声再见。

☆、第四十八章

护士将输液瓶悬挂在病床上方的铁钩上面,再次悉心调整了点滴速度,然后离开了病房。

监护仪仍然规律地发出鸣响,呼吸带出的雾气凝结在氧气面罩上,又缓慢消失。

白子健一直没有醒过来,如同沉浸在漫长而又过于美好的幻梦里,迟迟不愿回到现实世界。

冯雅兰坐在病床旁,寸步不离守候着自己的儿子,耐心等待他恢复意识。她伸手轻轻抚过白子健光滑的前额、长得长了些的鬓角以及稍显瘦削的脸颊,眼中盛满了怜爱和疼惜。

“妈。”秦淑妤推门走进来,手中提着保温饭盒。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新新呢?”冯雅兰抬头看看表,问道。

“隔壁大婶帮忙照看着呢,”秦淑妤说,将饭盒放在柜子上拆开来,腾出氤氲的热气,“妈,您吃口饭吧。”

冯雅兰摇摇头:“我不饿。”她握着白子健的手,轻轻叹一口气,面容显得很憔悴。

“妈,您都瘦了,再这样下去会生病的。”秦淑妤走过去,俯身忧虑地劝道,“等子健醒来,看到您这幅样子,该担心了呀。”

“他不会担心的,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怎么会担心我呢?”冯雅兰苦笑着说,“都睡了这么久,分明就是在生我的气啊。”她颓然地垂下眼,“可我都是为他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他着想。况且在这世上,哪有当妈的会害自己的儿子的啊,他怎么就不懂呢?”

“您的良苦用心,子健他总有一天会理解的。他一直都很天真,很单纯,很多事情不会看得太深,也想不通,他还需要走漫长的路去成长,您要给他时间啊。”

冯雅兰感激地看着秦淑妤,自责地说:“淑妤啊,谢谢你肯同子健结婚,肯容忍他这一身的坏毛病,真是太难为你了,妈对不住你啊。”

“妈,您别这样,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秦淑妤噙了泪,在眼中摇摇欲坠,“妈认我做儿媳,允许我嫁到白家来,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我对白子健是一见钟情的,不管他如何待我,我都会矢志不渝地去爱他。而能够做他的家人,甚至还同他有了孩子,真的是三生有幸,是前世修来的福报。我欣喜若狂还来不及,怎么能说是难为我呢。”

“多么好的孩子啊,子健若是能有所回应该多好,”冯雅兰痛心疾首地怪罪着,“学什么不行非要学人家同性恋,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一时冲动不想活了,就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从来不想想,若真就这么撒手去了,我可怎么办呐!”说到伤心处,冯雅兰哽咽起来,用袖口擦拭着眼泪。

秦淑妤搂住冯雅兰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声细语安慰着。病房窗口有人影晃过,徘徊了片刻,并没有进门,悄然无声地离开了走廊。

“我将只带走关氏3%的股份,”韩理坐在关晓对面,淡然地说道,“至于其他的,都会全权交由你来管理。”

“好的,妈。”关晓翻阅着面前厚厚一沓文件,上面是关氏产业的各项贸易数据记载。

“记者招待会定在明天下午,届时我会向新闻媒体正式介绍你,接替我作为关氏产业继承人的身份。”韩理说,“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前往瀚海集团了。”

“这么急吗?”关晓放下文件,看向自己的母亲,“不多留些日子?”

“瀚海发展得很迅猛,我担心乔瀚通宵达旦地工作,身体会吃不消,总得有人来照顾他才行。别人做我不放心,看来也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了。哎呀,一想到要住过去,还蛮紧张的。”韩理说罢捧着脸羞涩地笑了笑,似乎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喂,我说妈,”关晓一脸黑线,有种被蒙骗的郁闷感受,“您之前可是分明说过不会厚此薄彼的,现在这么迫不及待地甩开我去过二人世界又是闹哪样?”

韩理用一阵夸张的大笑来缓解尴尬。

“以后关氏是你的,我已经不需要再插手任何了。等到接管了家业,郭秘书会辅佐你,如果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随时跟妈妈沟通哦。”韩理宠爱地拍了拍关晓的头,如同他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孩童般,“关氏机械毕竟只是个分公司,若依旧留在Q城的话势必不能及时掌握本部的动向,你还是做一下交接,回来昆明吧。”

关晓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应声。

“妈知道,你对那个城市还抱有深重的感情,妈也理解你的这份执着事出有因,可是妈妈更希望你能够放下,不要背负了太过沉重的负担。总是活在过去的记忆里,是无法获得幸福的啊。”韩理回想起关晓同王熙然的往事,惆怅地垂下头,信手摆弄着指根上的婚戒。钻石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映在她的眼中,像万千感慨凝聚又散落。

“妈妈很爱你,所以妈妈真的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有幸看你敲定婚姻大事,娶妻生子。当然,这不过是妈妈一个小小的心愿,你并不用因此产生压力,就算你终于仍是选择了旁的道路,妈妈也依旧会支持你的。”韩理这样说,表明着自己的心意。话语里隐忍了淡淡的哀愁与忧伤,“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妈妈决不会做伤害到你的事。”她停顿了一下,笑容显得孤单而又凄然,“反正曾经那会儿也顶住了各种各样的舆论风波,再有人嚼舌根说出什么居心叵测的恶劣言辞,便尽数由着他去,妈妈早已经全然无所谓了。你只要知道,妈妈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做你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就足够了。其他的,都放手去做吧。”

关晓眼里有些湿润,他别开头,紧紧地抿着嘴,试图遮掩自己已然失控的面目表情。

【“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妈妈决不会做伤害到你的事。”】

天知道这句话背后,浅淡带过了韩理当年多少的委曲求全与饮泣吞声。

关晓脑海里闪过冯雅兰怆然的面容,以及那日返回昆明本部前,在Q城医院的病房门外,所听到的那些苦涩的悲恸。

【“哪有当妈的会害自己的儿子的啊,他怎么就不懂呢?”】

我们甚而至于从来都不曾留意过,在背后默默施以守护的,那些人的心情。

关晓似乎突然便理解了冯雅兰,她这一路走来,同样被人戳着脊梁抬不起头,可怜而且无助。既要护着儿子的周全,又希望能够通过坚持不懈的谆谆教诲,使儿子同这个社会步调相融,如同一个悲情而又壮烈的战士,独自面对遍布硝烟与火光的满目疮痍,征伐沙场。

而那个三口之家正处于飘摇的风雨当中,单凭冯雅兰咬紧牙关的硬挺,而在平和的表象下苦撑着岌岌可危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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