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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14)

一位平时和她能聊得上的大小姐神秘兮兮地红脸问她,“听说,你是给沈公子下了药,才强迫他娶你的?”

“谁说的?!”江南要疯了。

大小姐抿嘴儿,“有个和沈公子关系好的窑姐儿,出了门说的啊。是不是真的啊?你怎么还真看上那姓沈的。”

当江南被流言蜚语气得半死的时候,沈君离那边也不痛快。不知阿妤在云氏跟前说了什么,云氏托人去和沈夫人套话,说这种丑事不能乱传啊,最好的止流言的法子,就是沈君离赶紧娶了江南。

沈夫人也深以为然,可是沈君离面色发青,不看母亲的脸色就说道,“这好办。但我那日乱性,伤害了阿妤妹妹。我想让阿妤妹妹也过门,做补偿。”

正好是阿妤陪同云氏说话,听到他这话,就冷笑一声,甜甜和云氏说,“母亲不要听君离哥哥胡说。玉台那日跟我说,过两天青显会来人,跟我提亲呢。我来年就能嫁到青显去了,君离哥哥可不要随便败坏我的名声!”

众人面色古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阿妤。半晌,云氏掩饰咳嗽,“阿妤真是小孩子,说这话,都不知道害羞下?原来你和玉台已经打算过了,甚好甚好。”

谢玉台原是戏子,突然变成了青显谢家七子,就够人惊讶了。谁知,谢玉台居然能和江妤走到一块儿。她虽然奇怪,可也祝福这对小儿女嘛。青显谢家是天下之最,江家虽是云州望族,但和谢家比,远远不如。谁也没想到,谢家竟真的愿意接受这个媳妇——还是在阿妤没什么名声的时候。

众人叹息,阿妤是交了好运啊,攀上谢家小公子。沈君离脸色惨白,想再挣扎着说两句。阿妤就抢在他前头,扶着母亲站起往外走,“那当然啦,玉台什么都听我的呢!母亲,我们去看看玉台吧,你不信我的话,问他就好了。”

虽然阿妤自那事后,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但有这么个贴心的人时时跟着,云氏很满意,知道她不喜沈君离,也愿意卖她个面子。

却是走到外头,有小厮慌张来江府请人了,“公子快回去吧!府上湖里发现一具死尸,是郡主身边的人!郡主快气疯了,老爷要你赶紧回去!”

江家阿妤的脸色,瞬间大变。若谢玉台在此,她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1313

在谢玉台告诉阿妤那事后,阿妤每日心惊胆跳,怕东窗事发。转眼一季过去,连她都能下地活动了。阿妤以为没人会发现死人,正放宽心过日子,突然这一下,当真把她吓得手脚冰凉,茫然无措。眼见着沈家人被匆匆召回去,坐立不安,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段时间,谢玉台向阿妤借了纸笔,写一封信。阿妤没时间管他,自己已经火急如焚了。

过两天,从沈家慢慢传出了消息。死去的少年青鹄,是郡主胥丽华身边的死士,前几天才被打捞出来。请来仵作诊断,已死去四月左右,却从未被发现。可见胥丽华平时并不关注身边人——但事情一发,郡主绝不会轻饶。沈家传出的说法,是郡主震怒,下令要严查。她的人,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那日黄昏,沈君离带郡主身边的几位侍卫,客客气气地来江家,请正屋的三个女儿过去沈家,写个供词罢了。沈君离跟云氏解释,因青鹄死去的前后时间,江家的女儿在那里做客。郡主发话,一个可能性,都不错过。

沈君离自己本也很烦恼,见江家上下都很紧张,强笑着解释,“不必担心,只是让姑娘们过去喝喝茶而已。郡主也是女子,不会为难几位姑娘的。再说,咱们家的姑娘个个娇弱,看着也不会杀人啊。”

江南嘴角半扬,要笑不笑地看了眼淡定的妹妹,“我自然没问题,走一趟散散心也好。”

江妤低着头,声调沉稳疏离,“那也要我们吃过晚饭再去吧?”

“自然。”

此时,清静无人的小屋中,纤弱少年对着模糊的铜镜,手中拿着眉笔,在细细绘妆。一层层的粉,一点点的勾勒,稍微多绘一点,便要洗去,重新再来。他为压下去脸上的疤痕,从来不怕麻烦。

但这次的妆容,与平时还不太一样。梳妆台上有鸡蛋清,海绵。他慢慢地抹到手心中,再斟酌着,修改脸上的肤色。时间缓缓流过,他原本雪白透亮的脸上肌肤,已变得黄了些,黑了些。

谢玉台看着镜中的少年,出神。除了左边的肤色不太一致,其余的脸部,清光湛湛,明朗多姿。因眉眼的勾画,更有一种沉稳睿智的光泽。这是他啊……可又不是他。

谢玉台再褪去平时常穿的红袍,去拿了一身绣着墨兰的黑白相间的衣服。当他系好墨色腰带,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会找他。他去开了门,江妤杏黄的身影闪了进来,抓住他手腕,“玉台,你快离开这里吧。沈君离要我们去沈家,我怕纸包不住火……”

她看到谢玉台的样子,愣一愣,停住话头。少年一身黑白分明,面色微暗,一双如玉瞳眸,清朗明和。虽是一样的好,但和谢玉台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甚至有些怀疑,结巴,“……你是玉台?”

“嗯。”谢玉台点头确认,眯起眼笑。这才稍微有点儿天真懵懂的模样,证明他不是伪装。

确定本人,阿妤舒口气。顾不上管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闯进他屋中,捡着重要的东西就开始收拾,“你不是江家的人,平时也很低调。就是突然消失,应该也没人会注意的。玉台你先去躲两天,趁沈君离还没想起你的时候……”

谢玉台眸子闪烁,跟着她,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瞅着她。恰时,外面有丫鬟通报,沈君离在等候。并传沈公子的话,“公子说谢小公子那段时间,也在沈家做客,一同过去。”

江妤怀里包袱掉落,脸色发白地瞪着虚空。她真是越来越恨沈君离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么讨厌呢。

其实,走……能走去哪儿呢?江府,一定被郡主的人包围了,固若金汤,谁也不能离开。她后悔,因为自己的舍不得,没让他早早离开。

谢玉台从后抱住她,声音又软又凉,“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谁也证明不了青鹄死去的具体时间。你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有证据的。我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阿妤被他抱住,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我不担心。”她这样安慰自己,安慰他。可加快的心跳,始终无法静下来。她扭头,看谢小公子的脸。少年少女面颊偎贴,明明很暧昧,偏偏又温馨。她哑声,抬手摸他的面色,“你有几个性格,几张脸?等这事完了,你能说给我听吗?”

她语调轻缓,悠悠道来,一点儿也不逼迫他。那眼神,在告诉他:只要他说,她便听;他不说,她就当不知道。

谢玉台第一次碰上如此信赖他的姑娘,心中第一次有了微荡的感觉。埋头,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迎着阿妤僵硬的表情,笑了起来,“等我回来,就告诉你。”

“那你……你和……和我……”

“等我回来,就告诉你。”

在很长一段时间,阿妤都觉得,这是谢玉台说过的,最美的谎言。很长一段时间,阿妤都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从来没有谢玉台这个人,他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不曾出现。即使他日日在阿妤身边,阿妤都觉得,他不真实,太飘忽。

在沈府别院,屋中纱帐飞舞,床榻上半卧着一位丽人,远看,似一团雪融融堆起,千娇百媚,冷色绝丽逼人。但近看,她周身雪白,连发色都是白的。眉目很美,额上却有皱纹。她躺在床上,像是一个不服老的妖怪,明明年纪大了,却还要打扮的鲜亮夺目,来迷惑世人。

如同阿妤和谢玉台的猜测,本来,胥丽华根本没把青鹄的死当回事。她身边的少年足够多,供自己玩乐的人很听话。少了一个人,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可当有一日,胥丽华得知,青鹄是溺水而死,这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