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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锦衣卫大人(9)+番外

“沈大人,不能射!”紧追其后的杨晔等广平王府侍卫,见前面追踪的青年下令放箭,心里一惊,扑将过去,“我家郡主在他们手中!”

他话才落,众锦衣卫手中的弓箭齐发,火光瞬时将天边照得大亮。沈宴心里微沉,快速向前掠过十丈,身形快如残影,手中未出鞘的绣春刀向后方箭雨横去。幸而锦衣卫追来的人不多,在射箭时听到杨晔的呼喊,出箭时准头已失。

沈宴硬生生凭借自己的强大武力,挡掉了大部分射出的火箭。胸臆间气血强出又强收,爆发力惊人,反噬却也极大。

挡箭之后,他脸色寒了一分,忍下涌到口腔中的血腥,刀锋般的目光看向杨晔等人,“怎么回事?”

他心中不悦:他已经告诫过长乐郡主莫要出行!她竟然还给他找这样的麻烦!

锦衣卫之前发现犯人逃窜,追去的时候人已远了不少。而杨晔等侍卫追踪能力不比锦衣卫,虽担忧郡主安危,却仍落后一步。乃至双方情报没得到统一,锦衣卫之前并不知道刘泠被擒。

沈宴沉思片刻,“继续射箭,但要射偏,不要伤了郡主。”奔走间本就不易射中目标,射偏的命令执行起来很简单。

“沈大人,您一定要救下我家郡主!”锦衣卫追踪速度提升,技巧凸显,不是杨晔等未经过专业训练的侍卫所能追赶,他们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沈大人身上。

“嗯。”

另一方,箭雨哗哗,锦衣卫追得实在太快了,双方距离在一点点拉近。唯一庆幸的是,程淮之前为救云奕,踩点数日,对此间地形的了解,远甚锦衣卫。二人背负少女,带着锦衣卫在山中绕路,期待阻拦对方的步伐。

“三弟,你快逃吧!若被追上,连你也要落入他们手中!”云奕心生绝望。

“二哥!”程淮心里也大急,目光落在刘泠身上,喘着气恨声,“可恶!本想用这女人拖时间,可他们这样子……还继续射箭,好像不在乎这女人死活?”

“那就丢下她走吧!”

“等等!就算走,也得给他们制造点困难!”

……

在寒夜中疾行,沈宴忽发现对方的步伐轻快许多,暗想是他们丢下了刘泠。计谋得逞,他心里稍松,却并不提醒兄弟,让大家注意找寻郡主。

他刻意慢一步,向最后方的罗凡使个眼色,暗地吩咐他留下,去救长乐郡主。

在罗凡想来,长乐郡主已被丢下,该至少平安,何必去找?不如等捉拿逃犯回来,顺路相救。

莫非是今晚自己没有看住人,沈大人怀疑自己的能力?

罗凡心里有些失落。

这只是他一开始的想法,等他在山中寻人时,和一虎肉身相搏,他才冷汗尽出:他遭遇山中凶兽,尚且艰难,若郡主……后果不堪设想!

沈宴让他找人的决策是对的!

可是他们追踪时始终和对方有段距离,罗凡并不知道刘泠被扔在哪里。他试图呼喊,山林寂寂,偶有野兽出没,始终没有听到女子的回应。

“郡主,您在哪儿?”

……

刘泠被丢入山中为猎兽而挖的深坑陷阱中,摔进泥洼中,又脏又痛。她吃力地抬眼,看到上方的天幕被用杂草树枝遮住。对方来去匆忙,可这里本就布置妥当,若非有人经过,也无人会发觉。

倒是那些野兽踩中陷阱的可能性高一些。

雨声很大。

夜色迷迷。

刘泠听到各种声音。

一开始是风声,后来是那两个捉她做人质的人的谩骂声,再是商量对策……

她沉默着,周身一阵阵地发冷。

“有人吗?”一片寂静中,刘泠叫道。她踩在没脚的泥水中,想站起。一阵痛感袭来,她捂住手臂,猜自己也许骨折了。

黑暗中,刘泠额上渗汗,咬着牙扶壁。也许她该自救。她摸索着坑坑洼洼的土壁,摸到几条藤绳,她用力拉一拉,似乎还算结实。她试着攀爬,一只手使不上劲,绳子从中断落,粗刺划破肌肤,疼得热辣,她再次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次,感觉比之前摔得还要重。

刘泠仰着头,无甚情绪地拂去面上水渍。她全身都痛,短时间内没力气站起。她只能通过遮掩的枝木看向地面,想别的法子。

一静下来,她又听到声音。

雨声、风声、野兽嗷呜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雨下得很大,若一直留在这方寸之地,雨水积起,形成小型水湖,她会死在这里。

她会死在这里……

而她母亲,正是死于此。

刘泠的心跳声时轻时重,她在死一般的宁静中睁大眼,看着雨水淋刷眼前,又通过这雨幕,看到她母亲的死亡。

灰蒙蒙的夜晚,雨敲碧波,她母亲脱掉鞋袜,深一脚浅一脚,走入涨落的湖中,渐渐没入。

次日,她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这种弑弟杀母的人,到底何脸面活于世?!”凶恶怨恨的诅咒声不断。

她杀了自己的母亲。

——“阿泠,你何必非要把人斩尽杀绝?你母亲被你……还不够吗?”她的未婚夫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如是写道。

那个爱她的人,也抛下了她。

刘泠怔怔地任雨水模糊视线,她胸口紧致沉涩,身体的温度随着心跳的缓慢,一点点凉下去。

“郡主,您在哪儿?”罗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她无动于衷,没有回应。

静静晚风吹拂林海,坐在黑暗中,刘泠的眼睫上沾满水雾,呼吸缓慢、心跳迟钝、体温低凉,如同死了一般。

她听着各种声音,那些声音跟她说——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呢。

第9章 爱情

刘泠觉得很冷。

冷得刺骨中,她不想回忆的思潮全都跳出来,挤压她的神经——她早已致信邺京,和陆铭山解除婚约。此次进京,便是处理后续事件。

她想昔日那向她伸手的少年,还在伸着手等她,“阿泠,不要怕,我总是陪着你的。”

但其实他不陪她了。

离开江州府后,刘泠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陆铭山。她沉浸于沈宴带来的乐趣中,这个青年,在她见过的所有人里,前所未有的难亲近,可又如罂粟般吸引她。

沈宴是很好看,但刘泠最喜欢他的难搞。

除此之外,她借沈宴来忘记陆铭山。

此夜猝不及防地想起旧爱,让她心痛如刀绞。

刘泠的生命,如同一个牵线木偶,依附人而活。也许她本可以独立,可惜世事难料,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那种能力。最开始是她母亲,她母亲死后,那个人变成了陆铭山。她年少时在邺京与陆铭山相遇,很快与陆铭山定亲。

在她母亲死后,她本不信任一切感情。但陆铭山不一样。

陆铭山的命是她救的。这个闯入她世界的少年,她有选择的权利。

她第一次见他,便把伤重的少年藏入家中。陆铭山苏醒后,她才知道这个少年身世的复杂。他出自邺京名门,父母在战乱中离散,等他长大找回家人时,才知父亲另娶了妻室。

刘泠的出身也复杂,她的现任母亲,本是她的姨母。她父亲广平王不得圣宠,可她幼时住在邺京外祖父家,却颇得圣上欢心。只她再回家时,发现自己有了弟弟妹妹,广平王府几无她的容身之所。

同样的地位尴尬,让刘泠在照顾受伤少年时,多了无限耐心。那时她才十岁,陆铭山也不过十五。他心中苦闷,她的静默陪伴,让他恍有长情的错觉。

刘泠不知道在那段时间,暗地里,陆铭山是如何观察她的。但他后来回到家族时,便向她提了亲。

刘泠很惊讶,“你怎么敢向我提亲?你没听我家人说过么,我母亲是我杀死的。”

陆铭山的回答,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他低着眼,伸手揩去她眼睫上的水光,面露怜惜,“阿泠,我想,在别人怕惹麻烦上身时,会抱着我的头、一口口喂我喝水的小姑娘,不会害死自己的母亲。便是真有你的缘故,你也一定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