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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90)+番外

他出现的方式、说的话……实在是太平静了些。平静得好似理所当然。

闻蓉疑惑:这位是谁?

少年笑了下,转头看她,“您觉得我是谁?”

闻蓉迟疑,“……客人?”就算做客,也做不到她这里来吧?李家对外界的说法,一直是她在养病啊。

少年笑而不语,又去看花了,随口道,“我看这两天又要下雪了,这花还是赶紧移植了好。留在这里,迟早是个死……”

闻蓉问,“你怎么知道要下雪?”

两人竟这么莫名其妙地对上了话。

说了一会儿,闻蓉对李信升起了一些好感,觉得他懂得真是不少。放开了花圃一事,闻蓉起身,才想起来招呼这位少年郎君,“不知你是哪位来府上做客的,大约是不小心走到了这里来。下次可不要乱跑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李信不答反问,“夫人这里来往人很少?”

闻蓉怔了下,说,“嗯。我这里少人来。”除了她自己的四娘子,还有闻蝉,再算上她夫君,其实她的院子,来的人已经很少了,且越来越少。她知道大家都觉得她约莫疯了,人家不来,也是怕刺激她,没什么好说的。

李信漫不经心,“夫人不厌恶我吧?那我常来与夫人说话好了。”

闻蓉再次一愣:听少年这口气,似要在府上常住?

她更加糊涂了:她知道自己在养病,很多人事都不经她的手。但是如果有少年郎君借住家里的话,李怀安总会跟她说一声吧?

压下这些迷惑,闻蓉几次问少年是何方人士,都被李信三言两语地撇开了话题。闻蓉心中好笑,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既然他不说他是谁,她也懒得追问了。反正这是她的家,等少年走了,问仆人也一样。

两人在院子里边走边说话。

走过一棵大树时,忽听到一声猫叫,闻蓉心里一顿,看到从葱郁的枝叶间,露出一只通身雪白的猫来。那猫悠悠闲闲地站在枝木上,正在少年头顶。猫叫了一声,就往下扑去,向着李信。

闻蓉心里一紧,脱口而出,“小心……”

雪团儿对陌生人从来都很凶!

雪团儿就听她和女儿李伊宁的话,连常来看她的侄女闻蝉的话也不听!

雪团儿从天而降,该不会要挠陌生少年一脸吧?

这却坏了。少年是府上客人,她作为主人翁,没有招待也罢了,还让猫挠了人家……

在闻蓉紧张中,却见雪团儿扑向少年。少年连动也没动,只抬起一只手往肩上钩了一下。那只猫就被他的手勾住了,他随手往下一甩,雪团儿机灵地扒着他的手,喵喵叫了两声,居然没有被甩开。

少年俯眼,浓黑眼睫在眼窝出现出一片阴影。他对抓着他手跟吊秋千似的小猫笑了笑,另一手伸过去,戳了戳雪团儿毛绒绒的一张脸,笑道,“哟,你还是这么不讲究啊……”

闻蓉在一边,看得呆住了。

少年的身形……少年与猫说话的样子……

少年高挑的眉……闻蝉说她二表哥狂得不得了……

闻蓉记忆混乱开来,喃喃道,“……二郎?”

少年居然“嗯”了一声,抬眼看她。

大脑顿时空白!

闻蓉白着脸,僵立原地,定定地望着这个抱着猫的小郎君。

第51章 101

李信与闻蓉坐在屋中说话。屋中烧着炭,窗户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关上了。侍女们进出地为二人倒茶,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不打扰他们。闻蓉坐在案边,静默不动,看对面的少年不太熟练地洗杯倒茶。

此年代,茗饮的规矩还只流传于世家大族中,外头也有茶肆,但讲究绝没有世家大族里的这样程序繁琐。李信从外头来,对他们这些毛病不太熟。但是他手指修长,指节圆润,做起这些来也没显得手忙脚乱。

少年该是一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

闻蓉沉默地想着。

她看到那只雪白的猫,从窗外爬进来,喵了两声后,见没人理,就跃到了桌案上,舒展着身子,悠悠闲闲地在案上走来走去。阳光照在猫身上,一团灿灿的白。

闻蓉仍一心一意地看着少年郎君。

到李信捧茶给她,对她笑了下,“做的不好,见笑了。”

闻蓉口上轻声“哪里”,接过了他手里的茶水。清冽的水在她手中晃,她却压根不低头看,只看着少年。闻蓉望着他,“这些年,你从来没想过回来吗?”

李信说,“我一直在外头,忙我自己的事。我不记得这里的一切了,直到李郡……他找到我。他说你很想念,是么?”

闻蓉笑了笑。

她气质娴雅,笑起来非常的温婉,像山脚下静谧的一汪清湖。没有溪水那样的清澈明亮,那是独属于未经人事的少女才有的天真烂漫;闻蓉已经不是少女了,她经历了太多,她想过太多。岁月让她癫狂,也让她在癫狂中疲惫并沉寂。

在闻蓉的凝望下,李信身子前倾,眼中映着她的影子。她发觉少年的眼睛黑白分明,分外的吸引人。当他专注看人的时候,你的魂魄都容易被他吸走。李信说,“你一冬天都在忙着那些花?你喜欢养那些?”

闻蓉说,“不是。以前喜欢,现在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李信便笑了,露出的白牙,晃了闻蓉的眼。闻蓉死气沉沉,她住的地方也沉沉无生机。但李信坐在这里,笑起来的时候,就将春意带给了这片严寒之地。他说,“那我日后便过来陪你说话,陪你打发时间吧。”

闻蓉惊讶了一下,“这是不务正业。”

李信便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一样我想做的事都会做好,你不必忧心。你想做什么呢?我来陪你。”

“我能做什么?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养好身体,出去走走转转。他们说你精神不好,我看着也是。整天待在这么小的天地,你没有闷死,已经很厉害了。”

闻蓉便又笑了。

守在门口的侍女,发现自李信到来,夫人已经笑过了好几次。

闻蓉垂着眼,问,“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李信温和,“时日很长,我慢慢告诉你。”又问,“那你呢?”

“我也慢慢告诉你吧。”

停顿了很久,闻蓉说,“你来了,是再也不走了么?”

“这也说不准啊。您总不至于想把我绑在身边,走哪带哪吧?”

闻蓉便笑,“不至于,不至于。”

自始至终,少年与夫人,坐在窗边说话。他们对着话,听着对方的生活。气氛很好,闻蓉一直听着李信侃侃而谈。她没有如李郡守所想的那样充满戒备心,她也没有要求看李信后腰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胎记。她望着这个少年时,很平静地接受了这就是二郎。

而这一切,有机缘巧合,也有李信故意引着的原因。

机缘巧合是闻蝉之前对自家二表哥的形容;李信刻意的,是那只猫,是他出现的时机,是说话的内容。

闻蓉的神志非常的脆弱,所以他不敢大意,不敢让她有一丝疑虑。他一直算着闻蓉的各种反应,如之前他还是混混时,想求闻蝉那颗心时,他算着如何让闻蝉喜欢他。

他尽最大本领,揣摩闻蓉的心态,揣摩李二郎应有的心态,让这场见面,变得平静,变得理所应当。

他于算计中,心中也怜惜闻蓉。

李江已经死了。

被阿南所杀。

李江心胸狭窄,也不是什么好人。李信确认,即使阿南不杀李江。李江再那么走下去,总有一日,李江也会死在他手中。

不论是左是右,李信和李江,在间接上,都是对立的。

他们都不无辜。

最无辜的,是苦苦等待的闻蓉。

闻蓉多么想念二郎,她见日地想。她想少年会长成什么样子;她也紧张,怕少年不想回来。好像李郡守觉得闻蓉会充满怀疑,实际上闻蓉并没有。她病入膏肓,而病入膏肓的人,抓住那一点,便不舍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