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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120)

棠小玉眼皮抬起,眸中光澜乍起波动,绵软的语调也因惊讶而变得更为奇怪了,“杨清?云门杨清?我不认识他啊。”

望月深吸口气:“……”昨天杨清救了你哎,你说你不认识他!

原映星但笑不语。

棠小玉看他们两人都盯着自己,一副“你在搞什么”的神情,心中略委屈,抿了抿嘴,“教主,我常日跟您在一起。没有去过云门,也没有见过圣女的心上人。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望月等不下去了,“昨天下雨时,救你的那个白衣青年,眼睛特好看的那个,就是杨清。”

顿了片刻,棠小玉恍然大悟,大悟半会儿后,脸色微变。

望月紧盯她神情,“你们真的有谈过什么,对吧?”

原映星声音同样凉凉的,“哦,他诈你什么了?”

事已至此,原映星基本理清楚了。

自己的右护法棠小玉不认识杨清,偏偏又被杨清所救。杨清这个人呢,并不是完全的圣人、圣光普照众生,他心机也是有的,恐怕这一次,真像自己猜测的那样,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棠小玉用生硬软糯的语言,将自己这几日的遭遇,娓娓道来:她执行完教主吩咐的任务,到这个镇上来找教主。因为之前受了伤,就去医馆换药,然后碰上杨清。对方当时只是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也没有说什么。后来棠小玉在城东迷路,又碰上对方,对方好心地给她指路。

两人聊了聊闲话,就分开了。

最后一次见面,就是昨天下雨时自己被围堵,对方出手相救了。

自始至终,棠小玉都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望月难得用脑子想事情,“他怎么知道你是魔教右护法?”

棠小玉想了想,之前没有放在心上的细节,现在想来都是有缘故的,“我在城东找教主留给我的记号时,出巷子时碰到了他。那时以为是无意遇到,现在想来,他该是专门等着我。看到我与圣教人说话,他大概有猜测吧。”

望月再次抓住重点问,“那日你和他闲聊,你们都聊了什么?”

棠小玉眸子闪一闪,回忆道,“我虽观他气质温雅,但也对陌生人有警惕,并不想跟他多聊。就是他跟我说话,我随便应付了两句。他问了问我是不是赶远路,一路天气如何,西南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一路上有没有遇到流民什么的……”

原映星淡淡道,“他在诈你之前在哪里。”

棠小玉惭愧低头,现在当然也明白了。

而望月扭头就看原映星,语气古怪,“杨清为什么要诈棠小玉?你之前给棠小玉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原映星站在窗下,沉默半晌,在望月执拗地望着他、再问了一遍后,他似笑了一笑,语气何等的飘忽不在意,“也没有什么。刑长老他们不是一直派人在追杀我吗?我让小玉祸水东引,到时把人引来,杀了杨清和他云门的子侄们而已。”

“……”望月抿了抿嘴,身为圣教圣女,她真没有立场质问原映星怎么可以这么做。

原来他跟云门的人在一起,原来并不只是想带走她,还有为棠小玉引路的意思。给棠小玉引路,也就是给圣教现在当权的叛徒们引路,引他们来杀杨清等云门弟子。

而杨清,自然是在城东时,有所察觉了。

望月好久,才说出一句,“你不能杀杨清。”

原映星嘲讽一笑,不回答她。

望月心中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回来,勉强让理智通行,整理这一切,然后喃喃,“他知道了……然后他会怎么做呢……”

对啊,杨清知道了,他会怎么做呢?

一方面是原映星以自身为诱饵的祸水东引。

一方面是望月尚在纠结是否该跟原映星回圣教,就此跟杨清断了联系。

盛怒中的杨清,他会怎么做呢——“他为什么跟棠小玉聊那些天气地理呢?”

因为他想知道棠小玉之前在哪里,把魔教的人都引到了什么地方。

“昨天为什么要救棠小玉呢?”

也许并不是救,而是在从双方的对话中进行判断,判断追杀的人都是些什么成色。

“那他被我气到后,突然不告而别,是去了哪里呢?”

当然是去寻那些追杀的魔教人了,他要主动入局,以一己之力,解决了这方人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的态度气到他了。我的无法选择,伤到他了。他堵着一口气,想你们希望怎么就怎样,想我做到这般地步、你是否还要选择原映星。

因为他受不了我的犹豫不决,他要我做决定。我要选择回圣教的话,他便用这种方式助我,也同时看我的反应。他在想,他未必输了原映星,输了圣教。他在赌,我是否向着他一分。

我向着他啊……

我当然向着他啊……

望月脸色几变,最后定为苍白,定为失魂落魄。她抿着唇,一言不发,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几下跃上湖上长廊,很快看不见了行踪。原映星站在窗口看着那少女的背影消失,面色黯了下去。

右护法棠小玉小心看教主神情,见他如此沉默不语,心中惶恐又不解,“教主,您在难过吗?您不是让我引人来,杀了杨清吗?现在杨清不是如我们所愿,入了这个杀局吗?为什么您还是不高兴?”

她那站在窗前的教主,淡淡道,“小玉,你不知道,被迫入局,和主动入局,造成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我引人杀了他,和他主动进杀局,是不一样的。

前者死了也就死了,月芽儿救不了,也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够好罢了;后者,却是在看,月芽儿是向着谁啊,是主动站到谁一方啊。

我先用青梅竹马的感情,要月芽儿做选择,让月芽儿犹豫不定。然后杨清就出了后招,以自身为诱饵,把月芽儿拉向他那一边。我做了初一,不能怪他做十五。但我原本,想他为人如此端和,是不屑于用这种卑劣手段的。

然则大概是我用力过猛,把他逼急了吧?

原映星喃声,“小玉,我觉得我会输。”

棠小玉从床上站起来,站在教主身后。看着教主平静的侧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其实并不太懂。她只能就这么站在他后面,陪着他一同静默,静默而不语。

就像这些年的每一次一样。

她是他的影子。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往东,哪怕那是悬崖,她也要跟着一起去的。

做人影子,不需要太多的想法,只要跟着走就可以了。

哪怕原映星求死呢,她也只会沉默地看着,沉默地跟随。

有时候心中焦急,想要劝说。却因为言语不通,又无法说太多。每当这时候,又庆幸自己只是一个影子,不用说什么。

精神交流之类的层面,是属于教主和圣女之间的。

她只用躲在暗处看着就行了,多么简单。

原映星是敏感的。

敏感的人,直觉通常非常准。

傍晚时,他等来了望月。望月刚见他面,就跪了下去,“教主,我有事求您。”

不称他为“原映星”,而是喊“教主”了。自然是有事相求了。

彼时原映星在院中亭子里抛鱼食喂鱼,看着一汪湖水,神想放空。已经能下地的右护法棠小玉,站在他右后侧,安安静静的,没有选择隐去行踪。因为原映星跟她说,“小玉,出来跟我说说话。”

然而棠小玉站了出来,两人却依然只是沉默,谁也没主动开口。

接着,原映星等来了跪他的望月。

他扶着栏杆的手,以极微弱的力度,颤了一下。将最后几粒鱼食洒出来,才慢慢转过了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他垂目看她,好一会儿,嘴角才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问,“月芽儿何必这样?你知道,你求我什么,我都会答应你。起来吧,说说你要求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