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看着她。
在他的眼神下,望月颇为心虚,却仍勇敢地说了下去,“我嘛,有今天没明天的,想太多好累。既然我们实在不合适,那互相睡一睡,也行啊。我就一直这么个想法,往下走了。我心里就觉得,睡觉这事吧,这事吧……”
“你怕肮脏的爱情玷污了我们纯洁的睡觉关系?”杨清帮她补充。
望月:“……”
虽然我是这么个意思,可是你补充的,真让我不好接话呢。
杨清问,“你现在还这么想?”
望月鼓足勇气看他的眼睛,诚实道,“我觉得睡觉是最纯粹的。感情太复杂了,还容易改变。可是身体多诚实啊……”
杨清心想,难怪啊。
难怪总觉得望月不上心。她说她上了心,他也觉得她不上心。原来她上的这个心,跟他希望的,是不同的方向。
她是根本不想谈感情。可是迫于想睡他的缘故,又必须跟他谈感情。如此就显得她很轻浮。
她只想把两人的关系建立在睡觉的关系上。
她觉得这样比较稳定。
稳定吗?
确实挺稳定的。
望月抱着这样的心,就可以对他关心,给他买吃的喝的,大老远的来找他。她对他的这份心,确实很干净,很纯粹——就是想睡了他。
杨清心中有气,可是也生不起来太重的气。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望月是被人误了的。她不相信感情,是因为原映星让她对此产生了怀疑。十数年的青梅竹马之情,都抵不过半路出来的姚芙,望月连原映星都不信了,她又哪里有心信别的男人呢?
感情的朝秦暮楚,望月见得很深刻了。她对此早不报什么希望。于是就将感情往很细的那条线上引。
她确实很喜欢杨清,确实越来越喜欢杨清。可是再往前一步,特别的难。杨清知道她被卡在这一步了,性格多么潇洒豁达,觉得这样就可以了。觉得未来不重要,顾好眼前的就行了。
然而,杨清是多想跟她往下走,规划未来。而不是只有眼下。
望月以为她明白剖析自己的心,杨清会生气,会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也不再为解决现在的状况拼死拼活。被她气狠了,然后以他的性子,两人很大可能就开诚布公,一起商量解决眼下困境,而不是杨清打算自己一个人扛了。
望月等着杨清发怒。
他之前不就对她很失望吗?
望月心想,我的清哥哥,对感情的要求实在是太纯粹了,太高了。
他让我向往,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做不到啊。
还不如诚实说清楚,让他不要继续失望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对我抱太大希望,是不现实的。
望月低着头,等杨清恼怒,像那天一样质问她。
然则,并没有。
她的清哥哥没有骂她,反是将她抱入了怀中。
望月茫然,觉额上,被轻轻亲了一下。
望月乖乖地被他抱在怀中,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又开始狂跳了:好奇怪,杨清亲她嘴,都没有亲她额头,给她的感情强烈。
觉得他亲她额头,有一种很珍惜很宠爱的感情在其中。怜惜,温柔,舍不得,宠溺。
他的温柔,让少女眼中潮热,在他怀里深深吸了口气。
听头顶青年温和问她,“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跟你一辈子?你都说了我的感情纯粹,这也无法带给你安全感吗?”
望月想,是啊,我想嫁你,能不能嫁你,和感情,还是两回事。
她说,“你不会跟我一辈子的。你现在心动,是因为我总在撩你。你是一时冲动,一时没克制住自己,才看上我的。等你冷静下来,你就会后悔的。”
杨清:“……”
他将怀中姑娘拉开一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想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望月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很诚恳,“你看你这么好,其实我是配不上你的。我知道。你会一时冲动,被我吸引。但谁会冲动一辈子呢?眼瞎都不会瞎一辈子啊。”
所以,还是睡一睡的关系,最稳定了。可惜,杨清死活不肯跟她睡。她撩得都快去了半条命了,杨清还是不肯睡。
杨清眸光深谙,子夜一样幽静。好一会儿,他才用似笑非笑的语气答她,“你对自己的认知,当真是……清醒呢。”
望月小心看他一眼——她都说到这地步了,自我剖析这么深刻了。她的浅薄,杨清应该看得很清楚了吧?就这样都不生气?
……不愧是她喜欢的男人。
她好崇拜杨清哦。
杨清手指挑着她垂下的发丝,神情悠远地望着幽暗中的丛木林。他很长时间没说话,似也在回忆些什么。望月盯着他的侧脸看,同时也在小心地冲着体内的穴道。希冀杨清就这么忘了外面的险境,专心去想感情问题吧。
杨清却只想了一会儿,就跟她说话了,“阿月,你要相信,我对你,是很上心的。”
“……?”望月正襟危坐,听他打算怎么说。
他侧过脸来看她,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眸中神情在短暂地发生变化。光太暗了,望月看不清楚他眼睛里藏的是什么。
听他说,“你知道我对另一半的向往,是什么吗?”
望月记得很清楚啊。
在他化名山秀的时候,他就说过。后来望月为了探究杨清的想法,很努力地想过他作山秀时,到底都跟她说过些什么。他最后日出时跟她说的,印象最是深刻。
望月答,“正直,热情,善良,诚实,单纯,无邪。”
听杨清笑一声,“没有动情前,要求一堆堆。到最后,偏偏……除了‘热情’,你也没有哪个沾边了。”
原来还有个“诚实”呢。
现在“诚实”也被杨清刷下去了。
杨清认为她是个满口谎言的人。
望月:……情人对我的印象这么差,我真是憋屈啊。
杨清伸手,揉一揉她的发。他低下头来,与她面面相对,眼睛看着眼睛。他温柔道,“阿月,你要想一想。你说我为什么会改变了自己对另一半的要求呢?我为什么会看上你呢?你说我愿不愿意跟你好呢?”
望月好想答,因为你突然眼瞎心瞎啊。
但是望着杨清凑近,望着他清朗的眼睛,她又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抚摸少女的面颊,眸子幽幽,在想什么。然后低下来,在她鼻尖亲了下,温声商量,“我往前一步,你也往前一步。好不好?”
他明明也没有做什么,气氛却有些暧昧了。望月被他亲得呼吸紊乱,眸子湿润,红晕一径到了脖颈。还想让他再俯下身来,然而他却站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站出了树洞,振振凌乱的衣衫,背影清清泠泠的。再手一挥,上方有树枝零零落落地洒下来,盖住了这个树洞。望月只能通过树杈间的缝隙,看到杨清的身影了。
这个天然洞穴,被他藏起来了。
月光下,看青年回身看她一眼,低低说道,“我去处理密云林的事了。迷药和我点的穴,大概有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你就能自由了。如果我还活着,你就答我;如果我死了,就像你说的,为我报仇就好了。其他的也不用多想。”
望月顿惊,“……!”我强拦了他这么久,也没有拖延住他的时间?!
她一下子急了,“杨清,你不要胡来!我已经写信给了附近的白道门派。得知魔教和流月宗的这个大阴谋,白道很快会来人的。到时候里应外合,我们就能出去了。你不要逞强!”
“我没有逞强,”杨清温温柔柔地说道,“我在进密云林前,也早已给几大门派去过信。我的路子,总比你随便发出去的广吧?我算了算时间,明天大概就能来。然而我清楚,金堂主他们又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个?今晚是最后期限,必然会发生些什么。”
他叹口气,“你真是来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