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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182)

杨清叹口气,披着长发,又去抱这个女童了,“不要把簪子放嘴里咬,这个不能吃。哥哥带你们吃别的……”

望月和尚淮站在竹林边上看。尚淮看师叔忙成这样,他看着都头大,心中对师叔敬佩不已——要是他应付这么一堆混世魔王般的小孩,非要疯了不成了啊。一想到今年山中又要多一批小孩子,师兄师弟在后山种的花草又要保不住了,尚淮心都痛了。

望月则痴痴看着狼狈的杨清:明明头疼,还对小孩子这么温柔的杨清,一定是值得她喜欢的。他对这么烦的小孩子都能照顾得这么好,如果她和他在一起了,他肯定也能把她照顾得特别好。她可以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打理。

她本来就猜杨清会看孩子,现在看他果然如此。心中便有一种难耐的痒意,让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杨清看。

杨清突然开口,“阿月!”

“……哎?”望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杨清是在叫她。

他正抱着一个小孩,背对着他们。望月还以为周围这么吵,杨清不会听到自己和尚淮的脚步声呢,才大大方方地围观。旁边,看到师叔喊杨姑娘,尚淮便知道自己两人被发现了,怕师叔追问他今天的比试怎么样了,连忙拱手告退,冲望月使个眼色,把现场留给了望月一个人。

望月:“……”

硬着头皮上前,站在杨清后面、一群孩子后,心有余悸,“你、你、你喊我干嘛?”

强声,“不要让我带孩子哦。我不会的,我会把这些小萝卜头吓哭的。”

她天生不是像杨清这样具有亲和力的人,很少待人如春风般温暖。温暖是杨清,绝不是她望月。望月只会杀人,吓唬人,不擅长逗小孩子的。小孩子这种软塌塌、动不动又哭又叫的小东西,打不得、骂不得,望月向来敬而远之。

她只喜欢玩小孩子。不喜欢照顾小孩子。因为天生面恶,她也照顾不好。

望月心想:杨清要是想把我变成温柔善良的人,也太为难我了。

杨清抱着一个孩子起身,示意她看另一个揉着眼睛哭的小女童,“知道,没让你带孩子。这个小姑娘要如厕,你帮我带她照顾一下。这么短的距离,不会出什么事的。”

望月满心不情愿:“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要带几个男孩儿去如厕,”杨清无奈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喊破望月、把她喊过来,他心中早猜她并不喜欢小孩子的,并没有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温声细语道,“我先领这几个人孩子如厕,出来后再去找你,你别怕。”

“……呃,我倒没什么好怕的。”杨清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望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蹲下去,把那个哭着的女童往怀里一夹,原本想在杨清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也有温柔的一面,想亲亲这个小孩,对她宽慰一番。结果一看到这个女童一脸的泥巴口水,她就、就……就亲不下去了。

望月省略了这个步骤,尽量语气好一些,“走,姐姐带你如厕去!”

女童哭:“我不要你,你好丑……我要杨哥哥!杨哥哥抱我!”

“……我哪里丑了?!你是不是眼瞎啊?!”望月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丑,“我这么貌美如花沉鱼落雁……”

身后一声轻笑。

望月:……笑笑笑,我有这么可笑吗?!你见天把我当笑话看了!

她抱着女童就走了。

这个女童,也就是刚开始哭了一嗓子,大概看杨清在后面,还有点儿希望。然一拐弯,视线中没有杨清,只有望月这个并不和气的小姐姐,女童大约知道自己只能依赖眼前人,就忍着一腔眼泪,被望月翻了个白眼,领进去了小茅屋。

望月伸手,在这个女童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撇嘴,“这么机灵……看在你跟我小时候一样的前提上,就不欺负你了。”

她怅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原映星在的时候,她眼泪汪汪求安慰;原映星不在的时候,她绝对是女煞星那种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过了这么多年,她在上位后,已经取消了圣教对小孩子的这种残忍选拔。然而这已经是刻入她灵魂深处的惊惶,无法忘却,无法释怀。

然后一想到小时候,就会想到圣教,再就会想到原映星。

她真是很想念原映星,又很担心他——他回去圣教,处理内乱,他还好吗?她不在他身边,他的脾气可能克制一些?以他那种大开大合的杀法……以前望月觉得没什么。但现在跟杨清在一起后,她常想,也许圣教之所以被称为魔教,就是这种从上往下的没有规则。如果有一点规则,也许教主之位不会那么多人眼馋,原映星也不会那么辛苦,日日夜夜都要提防身边人的觊觎。

原映星本就多疑而敏感,他又身为圣教教主。教主这个位置,势必让他性格变得更加极端。

如今,已经回不去了。在姚芙到圣教的那一刻,原映星和她,都改变了。

她无法释然,不记恨他,然也不原谅他。

长大的少女、死去一回的少女有了心爱之人,已经不能和以前一样待在青年身边。然望月想:他多么孤独,真是舍不得他。

这番思索,让望月变得极为安静。女童如厕之后,她带女童去洗手。蹲在井边,打了一盆水,手里抓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细心揉搓。

杨清把那些孩子安抚好,让他们两两做游戏后,就过来找望月。他实在担心以望月的性格,会不会吓哭孩子。过来时,便看到少女低头帮怀中女童洗手。他的担心多么多余,少女侧脸恬静,阳光洒在发顶,带一层金色。她的脸上也有细嫩的金色绒毛,软软的,是独属于少女的娇憨之美。

望月听到身后青年的说话声,“阿月,很多年以后,这个女童会长大,她不会记得你帮她洗过一次手。日后她进不了云门的话,也许毕生,她都不会再见到你。但是我站在这里,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证,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小得没什么记性的时候,你蹲在云门山下的井边,细心地帮她洗手。”

望月一怔,仰起脸,看到青年白衣飞起的衣角。

她帮小孩洗完了手,站了起来。拉着的女童左右看看,觉这两个大人真无聊,扮个鬼脸,一溜烟跑去找小伙伴玩去了。

杨清俯眼问杨清,耐心无比,“阿月,这说明什么?”

“……”她就帮小孩洗个手而已,能说明什么?

望月疑惑,眨眨眼,试探,“说明我天生爱心泛滥,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噗,”杨清被逗笑,“这话你说的不脸红?”

望月眨巴眼睛,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她就帮小孩子洗个手而已,杨清还需要她领悟什么。

这能领悟什么啊?这不是杨清吩咐的吗?如果不是杨清让她帮忙,她会主动凑上来带小孩子如厕洗手?不会的呀。完全不会的呀。她刚过来山下时,看到一群小萝卜头,都是躲着走的。

好在杨清没有非要她自行去想,望月简直怕了他常说的那句“你好好去想一想”,现在,他在跟她说,“说明有人在你不在意的时候,会默默照顾你,对你好。你就是没有在意而已。如果你忘了,那也就是忘了。没有人会提醒你。”

望月偏头,恍然,“……你在说你自己吧?”

杨清没说话。

望月便害羞笑,“清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的。你不要着急,我会一点点体悟到的。”

杨清笑了一下,转了话题,“说吧,什么事?”

“哎?”

“你来找我,不是有事吗?”杨清负手抬步,往外头小孩群里走去,望月连忙跟上。

“对对对,我是有事,”望月咬了下唇,拽着他衣袖,“哥哥,你教教我怎么背云门的门规吧?你昨天晾了我一晚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记啊。哥哥,我想上云门,想跟你在一起。就是我之前做错事,你要罚我的话,也得天天见到我,才能罚到啊,你说对不对?哥哥,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