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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235)

他看得目不转睛,满脸不可置信与欣喜若狂,脸被殿中散荡开的真气刮得刺痛,不由地往后退。然他仍然舍不得退开,一时一刻都不想浪费,只想观得此中精髓,日后勤学苦练,也达到师父今日的境界。

望月比苏铭反应快。

在少年肩上推了一把,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以为杨清的真气不要钱么?他叫你去看别的殿,你别傻愣着!”

苏铭看她一眼:我师父明明说的,是你跟我一起走。

望月才不跟他走,又推他的肩,一叠声道,“我要留在这里照看他,以防万一。你快去!”

“杨师妹……”

“如果今天死人了,那就是你婆婆妈妈的罪过!”

苏铭回头,看一眼殿中情况,看那光影流转、青年衣袂翩仿若行于云端,再看殿门口的少女眉目坚定、死活不跟他走。苏少侠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略一犹豫,向望月拱了拱手,言简意赅,“我师父便拜托你了!”

纵身而走,以他能达到的最快身法,向偏殿纵去。因为之前逃出的和尚四处呼叫,那边已经乱糟糟一团,各种杂声和惊惶动作,远远的,苏铭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这正是那妖女的诡计啊。

苏铭将真气纵得更快,心急如焚,在越来越大的飞雪中,恨不得立刻到那些殿中,将所有火烛熄灭。他也遥遥,怒吼出声——“熄火!”

“把所有的油灯火烛,全都灭了!”

……

一片雪花,落在少女的眼梢。

望月伸手揩去,目光却没有喜悦地追随片雪而走。她站在殿门口,被真气所激,无法往里踏入一步,但她目不转睛,只盯着殿中那个控着半空中的横梁和硫磺的白衣青年。

真气通过剑身游走,殿中土沙沉浮。

玉秀白衣青年持剑半空,如雪景般缓缓展开。长衣翩飞,仙姿秀逸。其灼然玉举,惊才绝艳。

他像是真正的仙人那般厉害。

他却到底没有真正的仙人那般厉害。

被气流所引,风势不受控制,下方有些蜡烛已经灭了,却还有些顽强地坚持着。火烛实在太多了,望月进不去,杨清也没精力管那些。

杨清心想:这个方法,实在不够好。

他其实应该先去灭火,硫磺和横梁,倒在其次。

然在一开始那横梁倒向望月,他接手之际,其实便没有精力去管火了。

他的真气,还没有澎湃到操纵这殿中万千灯火的地步。

今日场景,实在不够好。

然而,他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能尽力用余气灭火,毕竟飞起来的硫磺,还有横梁摔在地上会溅起来的尘土空气,对此时的杀伤力,都挺可怕的。

但是他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

苏铭看到他剑势波澜壮阔的一面,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招式,没有剑心。杨清无法发挥那道“上善若水”的真正力量,只能凭借他的天分,窥得一目而已。他始终用的,还是核心内功心法,行的,还是云门正统之路。

真气流走得太快,杨清渐渐面色发白,顶不住了。

漫天剑光中,望月一直站在殿门口看着,她在等着机会。

她也是习武人,她还和杨清同床共寝。杨清又对她无隐瞒,教授她习武,也是尽心尽力。她偶尔问起杨清自己的武功,杨清也会跟她说。所以她知道杨清不懂剑,不会剑,他说她没有剑心,其实他也没有。

也就糊弄糊弄外人而已。

毕竟杨清是武学天才,他糊弄起人来,挺在行的。当日与明阳对打时,杨清就是用“杀月”一招,让明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该不该杀这个人。

现在的“上善若水”也一样。

徒有其形,无有其心。

所以,杨清几乎是必然要败退的。

只是看他真气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在坚持到那个地步的时候,他能不能把殿中的火,全都熄了。

望月心悬在嗓子眼,屏着呼吸,都不敢说话。就怕自己一开口,杨清发现她根本没有,气急攻心,误了他自己。然她也不会走,她也在调动全身的气血,凝聚内力——如果杨清撑不住了,她会立刻进去,带他离开。

什么爆炸,什么死人。

全都跟她没关系。

她只在乎杨清一个人而已!

时间过得并没有多久,望月看到杨清的身形,在空中停滞了一刻,差点摔下去。

那空中无声无气的流走真气,也没有一开始那般运转自如了。然殿中,还有十几根烛火,没有熄灭。

望月心想: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杨清会出事……那纵是火烛全都灭了,她也不会高兴。

望月盯着殿中之象,忽而身影一闪,如流星般,破开了一道口,冲了进去。

去势已到,水在枯竭,体内气息的调动,也越来越艰难。杨清的额头因为用力过度而抽痛,神经一跳一跳的,压得他脸色虚白,却仍咬牙,盯着那十几根顽强的蜡烛。好几次,功力耗损过度,身子都不由控制地往下摔去。

他吐出一口血后,头晕眼花,神经抽得脑仁更疼了。杨清心里已经在苦笑:完了。我知道我灭不掉了。但我真气走得太快,我现在想罢手,也罢手不了。只能希冀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了……

精神混沌之际,他又乐观想到:我的运气一向很好。阿月就常羡慕我的运气,虽然我并不觉得我运气多好,但是此刻,倒真的希望我有她口中所羡慕的那种运气……

有没有运气,杨清也没法去证实了。

因为油尽灯枯之际,一道劲风从后而来,让他心神一凛。这个时候,谁能破开他的真气?

他的腰被一把抱住。

宛如从天而降,无有防备时,杨清被身后人抱在了怀中。

他被抱住腰,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少女接住了他无力的身体,带着他,快速往殿外走。

杨清气血虚弱,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显得有些可怜,“蜡烛……”

望月冷冷道:“关我什么事?”

她不在乎。

谁的生死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杨清一个人。千万人的性命,也不如她清哥哥一个人的重要。如果要死人的话,那别人去死好了,代替她清哥哥好了。

杨清被望月接住身体,强行带走。他大半个身子都完全依赖望月,面色苍白,耳边嗡嗡作响。他眼睁睁看到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空中的横梁、洒落的硫磺,纷纷扬扬,向着地上的十几根蜡烛上浇去。然他无能为力,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阻止不了望月。

侧头,是飞雪中,少女清新而冰冷的眉眼。

杨清望着她。

白雪飞絮间,望月用尽了她所学,把轻功用到极致,带着她的爱人又跑又纵,飞飞落落。殿堂和丛林、惊惶人群被她抛在后方。一路不停飞掠,向人飘去,又从人身边轻盈飘走。她的轻功,用的是云门的“蹑云梯”,平步踏云,如有风助。落落长风中,她带着一个人,也走得极快。

茫茫白光中,杨清伸出手,擦去少女睫毛上沾着的雪珠。他伸手覆上她的脑袋,轻轻摸了下。

微微一笑,杨清胸口闷痛,却想到:算了,就这样吧。

我尽力了。

望月以前来过城隍庙,她到底在滨江逛了不少日子。记得庙中离主殿不远的地方,有方大湖。她带着杨清往前飞跃,视野中出现了那片湖水。当是时,心神稍有松懈,便听到身后巨大的爆炸声,热火热气冲向他们——

望月想也不想,带着杨清,便跳下了湖水。

噗通!

两人落水。

火海追逐着他们,烧在湖面上,气势骇人。卷走了主殿,火舌,还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向四面殿堂和人群。有被包围的人,只看到一片烈烈火海浓烟,却再没有散开来。

庙中人看到这么大的爆炸,慌慌然逃走。本来因为苏铭的提前警告,稍微冷静的神经,全都乱了。一个个不要命地往庙外冲,妇人和小孩被挤在其中,嚎嚎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