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师叔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3)

少女背着包袱,用湿帕子捂住鼻子,拉开院子后面的栅栏,抬起腿,正要从后门离去。却忽听到清楚的声音从前院传来,一个接一个,“师叔,火里还有人!”

“嗯,”一道清凉温淡、却有些熟悉的男声响起,“先救火。”

这、这、这个声音……

望月自己尚未想清楚,身体反应快于大脑,几步跳过篱笆,扒在房屋一角,偷偷摸摸地往前院望去。她看到火海前,来了一众男女,见到大火也不退缩,而是快速去救火。但望月看的不是他们,而是为首的那个人。

看到那道颀长挺拔的白色身影,望月大脑轰的一声,一下子就感觉头晕眼花、手软脚软。

立于火中的青年,幽静的眼睛,冷清清的,河流一样,温润又不落尘埃。在那平静的河流深处,望月仿佛看到,大漠荒原,银星烂烂。

望月趴在屋角,几乎走不动路。火海明红,夜深漆黑,她只看到这个男人。发着光一样,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杨清!

这个人是杨清!!!

望月咬唇,原先狠辣潇洒的气势,一下子被粉红色少女气息代替。她走不动路,也放弃思考,只痴痴看着这个男人:你看这个人多好看,娃娃脸,小酒窝,眼睛亮。和上次见时,一模一样的好看呢……

也许是她目光太灼热,火中立着的青年侧头,向这边看来。

杨清在看她!

被男人的俊美直面击中,全身血液逆流,望月腿软,跌跪下去。这时,她那放空的思绪才回来一二分,有些后悔:她才“杀人放火”,就碰到杨清……以杨清的性子,该不会把她当恶人,从此厌恶她吧?

望月素有急智,一把将背上的包袱丢到火中。火烧得差不多了,她扑在地上滚一圈,尘土满面,火焰飞窜。在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后,她露出一双眼睛,焦急地向来人伸手求助,“救命啊!”

对上年轻公子温凉幽邃的目光。

忍着心头激荡,望月厚着脸皮做戏,“着火了!救命啊!”

第3章 爱你要说出来

杨清,那是云门的高岭之花,常年不下山,俗称“吉祥物”。

作为白道之首,云门和魔教势不两立。

望月慕少艾时,曾于云门挑衅,在山下初遇杨清。少年颀皙靓俊,风采卓然。望月当即惊为天人,死皮赖脸地要嫁给他。从开始到现在,杨清在望月眼中,就是一块鲜嫩的五花肉,不停地喊着“来啊”“来啊”。她见到他,就走不动路。

可惜望月心悦杨清,杨清却以她“心狠手辣”“不足以交”为由,别说给她追慕的机会了,连见都不肯见她。云门在正道未必世人皆服,全天下的白道都在看杨清和魔教圣女的笑话,杨清干脆闭关不出,任望月在云门山下转来转去,也休想见他一面。

一个在魔教为虏的姚芙,一个苦求无门的杨清,让望月对云门恨到了骨子里。

这些年,望月未尝不憋着一口气:你瞧不上我是吧?你不给我机会是吧?那我就灭了云门,把你抢回圣教,为所欲为!

……然而她尚未实现伟大抱负,就栽在了姚芙手里,香消玉殒。

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却“轻易”见到了曾经遍寻无路的杨清,望月失落:杨清是真的厌恶她吧?不然为何她一死,他就下山了呢?

可杨清怎么会来这个小村子?

火灾后翌日,坐在床边小凳上的云门小师弟江岩生得清秀,正保持微笑、态度良好地跟病人讲八卦,“姑娘不知道?师叔他就是这村里人。杨家村杨家村,师叔不就姓杨么?听说他辈分挺高的,你们村里年纪大的,都认识他。”

望月愕然:什么?高岭之花原来是从一个小村里走出去的?

笃笃笃,敲门声起。

江岩和望月一同往门口看去,听到青年温淡的声音,“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望月头皮一麻,她那不合时宜的少女心又开始作祟:紧张得手心出汗之余,慌张捂脸低头。不行,不能让杨清看到现在身有恙、颜憔悴的她。杨清该看到最漂亮的、最明艳的望月,而不是被火烧得狼狈的姑娘。

江岩没注意到望月的反常,听到敲门声后,正兴高采烈地去开门,“杨姑娘,是我师叔来探病啦!我师叔是这世上最好说话的人。有什么难处,只要我师叔在,定能帮你解决!”

俊雅青年跟着欢快的小师侄进来探病,师侄絮絮叨叨地小声道,“师叔,杨姑娘受伤其实不严重,但你别为难她啊。你不要跟她说昨晚的火,早上我一提,她脸色就不对劲,肯定是吓坏了。杨姑娘失魂落魄了一早上……杨姑娘,呃!”

那养伤的姑娘,将自己整个头颅用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乌灵凤眼。

杨清沉默而探究。

江岩炯炯有神:杨姑娘你怎么了?刚才不还谈笑风生么,为什么我师叔一来,你就把自己包成“重度烧伤”了?你这样,有考虑过我在师叔那里的信誉值吗?

在杨清进来的那一瞬,望月手指发麻、心脏急跳、头脑晕乎,感觉整个屋子都亮了。

少时第一次见他,那少年又高又瘦,一张娃娃脸,眼睛很亮很迷人;笑起来有酒窝;气质还特别干净通透。

少年时的杨清,与现在的青年身影重叠。拥有娃娃脸的他,明明已经二十五六,看上去却连二十都不到。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像星星一样。气质比少年时更好了,一看就是君子如玉——

静水流深,闻喧享静。空山鸣响,见惯司空。迷人的男人不出现,你也知道你要他。

“杨姑娘?”江岩的声音打断望月的沉思。

少女回神,晃着笨拙的脑袋,“杨公子,我脸上有烧伤,怕惊了您,只好挡着。公子勿怪。”

杨清表情礼貌的好像马上要回“不敢当”,但他实际说的是——“嗯。”

望月:……虽然不懂他那声“嗯”算什么反应,可他声音好听啊。

此时,因杨清说完了,而望月被他的声音吸引住犯痴,两人均不说话,现场陷入了谜一般的尴尬中。

在师叔跟某妖女过招之际,江岩先疑惑回想:杨姑娘脸上哪里有烧伤?然后察觉到室内不寻常的静谧,他猛咳嗽两声。

杨清收到师侄的示意,大概也觉得自己反应太淡吧,于是看着少女那一层又一层纱布缠着的脑袋,他平和道,“姑娘不用怕吓着在下。江师侄说姑娘伤势不重,既如此,还是透透风,对养伤比较好。”

少女张开两只手捂住脸,“小女子毁容了,不想杨公子看到我惨淡的容颜,只想杨公子记得我最美好的模样。请杨公子成全小女子的这点儿心思,莫要我拆下纱布。”

“……”她这反应,让屋内其余两人都愣住了。

没有听错吧?“记得我最美好的模样”,这简直像告白啊。

青年那温凉平淡的目光,终于认真落到了少女身上。似审度,似惊讶。杨清的目光是月光与水,不热烈,不轻慢,你知道他在看你,他让你沉醉。在少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之际,杨清慢慢说,“恕在下直言,在下只能看到姑娘脸上的两个洞,姑娘你有必要捂脸么?”

江岩晕倒:……

望月傻眼:……

看他们反应如此,杨清颊畔酒窝露出,“看来姑娘记住在下最糟糕的样子了。”

闻言,江岩和望月恍然——杨清是在拒绝望月吧?你想让我看到你最美好的样子,无非倾慕我;我让你看到我最糟糕的样子,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被同一个人拒绝这种事,其实习惯了后,根本算不了什么。望月连失望都没有。

她颇为激动,怕杨清误会般,“不不不”连连摆手,诚恳道,“你不糟糕,你特别好。你看你,”她举例子,“你是第一个把我眼睛比作‘洞’的人哦。你文采好,有状元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