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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之结衣人间(19)

洛浦撇眉,看向跳起脚的青容姑娘。

“那老道士捉不到艳鬼,又要收了这楼里其他普通的鬼……他真能折腾啊!谁求着他捉鬼了!”青容气得大骂。

结衣缩在洛浦身后,想到青楼那许多鬼影,不由诧异地多了一句,“你们……一直都知道这里是有鬼的啊?那你们还……”如此镇 定地住在楼里,也没想过搬走。

青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给一人一鬼指点一条明路,“我这窗口通向后院,你们翻窗赶紧走啊。我要下去瞧一瞧,可别真让他收 鬼了!”一语说完,青容便推开门,急匆匆奔下楼去了。

结衣和洛浦对望,洛浦眨眨眼。好了不用商量了,谁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

重新回到大街上,洛浦盯着结衣撑起伞闷头走路,抿嘴失笑,“逃过生死一劫,有什么感想没?”

“……才没感想!”结衣冷眼白他,“我已经是死了的人了,好不好?!”

洛浦怔然,这只艳鬼,非常的识时务,很少有胆量反驳自己的话。且落下自己,独自往前走。这是怎么了?

殊不知,结衣撑伞站到大街上,人来人往中,她又看见了跪在街口的小姑娘,白衣素缟,低头哭泣。瞬间,思绪被往前拉,拉出那 段自己刻意剪掉的空白……

对镜描红转,长待郎归来。这归与不归,等与不等,无辜的人命,已经被她碾碎。可能想过,自己也有一天,来亲眼面对着这结局 ……

洛浦不知她心绪,追上前,低声笑,“干嘛不说话?咱俩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结衣心烦气躁,甩开他的手,美目瞪他,随口冷笑,“咱俩之间,有什么能说的么?我以为长休道长是留恋花街柳巷,今天进了青 容姑娘的屋子,才知你们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就当我一个玩意儿是吧?平时丢在苏家不问不管……今天要不是我机灵,想到了你可能在‘风露楼’,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你这个毫无责任心的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儿魂飞魄散了!”结衣冲着他大喊,眼中清泪如珠,滚滚而落。

……居然……说哭就哭……

洛浦从未置身于如此诡异可怕的环境中,结衣对着他哭的肝肠寸断,他还压根没明白她在后怕什么。他们两个人关系……好像没那 么亲密吧?

她不是应该在苏府里,每天对着苏慕清发痴发傻发春么?什么时候还记得自己这一号人的存在啊?

还是遇到了生死关头……又开始演戏了?!

但看这哭相,实在不像是假装啊。

周围聚过来的人多了,指指点点。洛浦头皮发麻,赶紧摆出一个“我错了”的表情,把她往怀里一抱,表面上柔声安慰,实际上却 在她耳边冷声警告,“你又在做什么?博取我的同情么?艳鬼,我可不是苏韵,两滴眼泪就能被你骗过%”

“我叫结衣结衣结衣!”女鬼大喊,“难道因为我死了,连自己名字的权力都没了吗?你从来都没把我当个活物看待么!”

……“好好好,结衣结衣,你别喊了!”洛浦被她吓住,赶紧安慰,声调放得更加温柔,“乖结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周围看过来的所谓“果然负心汉”的眼神,太可怕了!

☆、可为

日后很沉,从清晨到晌午,脑中被搅成了一滩浆糊。稀里糊涂中,已经到了暮色四合。卿婳儿哭得喉头冒烟,只能呜咽着,发不出 更多的声音。

她昏昏然地低头,看各种漂亮的鞋子从眼下走过去。好心的,丢两枚铜板。无心的,踩她的手过去。自从哥哥去世后,她已经尝尽 了人情冷暖,没有再多的奢求。

只有活着,是她唯一的愿望。而眼看,这愿望,也即将变成奢望。

太阳照在晒得枯黄的头发上,肚中空空如也。不由想着,晚上,她要睡到哪里呢?

想到这里,眼中泪滴又开始往下掉:哥哥,婳儿已经要走投无路了么?

心绪低沉的时候,两双脚到面前。一双是纹理精致的男士皂靴,一尘不染,闲适而站。另一双脚……是□着的,脚腕上悬着银链, 莹光闪烁,指头圆润饱满,小巧纤白,却并不像是吃苦没鞋穿的人。

她抬头,一百个春媚在眼前同时到来,光芒撒在心田每一处尖头,温暖照人。她看到一把好大的二十四骨紫竹伞,红衣姑娘倚伞而 笑,眉目秀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般。

她旁边的白衣男子,迎风而立,也是一派夭夭风流,站在人前,丝丝清凉气息扑面袭来。看到卿婳儿呆呆的小脸,弯唇笑,声线低 柔平和,“小妹妹,苏长河,是你哥哥?你叫什么?我们买下你,给你一个全新的生活,好不好?”

看到小姑娘眨巴着眼,不开口说话。结衣心急火燎,白了洛浦一眼:都说要温柔了,还是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吧。

“……”洛浦低头干咳两声,无话可说,他的亲和力,起码要比那个妖娆风情的女鬼,强吧?不过经历过刚才结衣歇斯底里的哭喊 ,他可不敢再说什么了。

结衣弯□,端起袖子,给小姑娘擦干净脸上污迹,细声安慰道,“小妹妹,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声音里,还隐隐带着愧疚。

“我叫卿婳儿,苏长河是我哥哥。我是孤儿,小时候被哥哥家收留的。上个月,爹娘都去世了,我就循着地址,来金陵投奔哥哥… …可没想到,哥哥已经死了。”卿婳儿回神,额前黑发沾了汗水,露齿而笑,很是干净明澈,连那一点儿苦味也透着清色,“我晓得大 哥哥大姐姐是好人,我在这里一整天,只有你们来理一理我。”

结衣握伞的手一僵,目光移开,不敢与卿婳儿明亮无杂垢的眼睛对视。在那双眼睛里,她只能看到自己的丑恶嘴脸,自己的肮脏不 堪。

洛浦了解她的心情,轻轻捏了捏她手心。上前抱起卿婳儿,笑着逗她,“那我们不能亲自养你,让别人养大你……我们还是不是好 人?”

卿婳儿眼珠一转,却没有黯然的神色。张臂抱紧洛浦,很是理解道,“没关系,婳儿很懂事,会做许多事,有饭吃就好了。我知道 哥哥姐姐有难处,婳儿不强求。你们还是好人的,真的。”

洛浦干笑两声,也垂下头。好吧,在卿婳儿这样乖巧的对比下,他也没勇气看她的眼睛了。

他们一路抱着卿婳儿,把她送到“风露楼”,找青容去。据洛浦说,在金陵里,他唯一算的上信任的,是那个爱财小气的青容。结 衣也不多问,无条件信任他的抉择。

因为害怕先前的老道士还没有离开,他们并没有进去。在门口把卿婳儿托付给一个姑娘,说了交给青容的条件,“养个姑娘十万两 。”

门口聊天的姑娘一是可怜卿婳儿的身世,二是也了解青容爱财的心性。当下爽快答应,抱卿婳儿进去。

结衣不放心,拦着她警告,“婳儿不是你们楼里的,只是交给青容抚养的。你们可不许欺负她,骗她卖身什么的。”

“姑娘放心……咱们都是有信誉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舍得欺负啊?”那姑娘乐得亲卿婳儿一口,放下帘子,扭着腰肢进去了 。

结衣还是不能放心,向前快走两步,向着里面喊,“婳儿,我们明日再来看你……被人欺负你,就找青容做主……”

卿婳儿被搂在怀里,本来是怯怯地低着头,听到远方结衣关切的话语,眼圈慢慢红了,抬着头对他们笑,眼眸明亮如星,完成月牙 形。

抱她的姑娘见她脸上又是泪又是笑的,便有心逗她,“那二人是谁?你的爹娘吧?他们要抛弃你咯,你还笑!小傻瓜!”

“……才不是,”卿婳儿细声反驳,那人说的一句也不对,她也不知道该反对哪一句了,只好一遍遍强调,“大哥哥和大姐姐是好 人的,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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