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艳鬼之结衣人间(2)

似看到那年大雪飘落,她凤冠霞帔站在雪地中,追上他要迎亲的骏马,大喊,“你说过你娶我的!你说过的!”

心心念念的情人低着头不敢与她眼睛碰触,骑在高头大马上,飘远的怎么也碰不到,低喃一声,“对不住。”

他手一抬,十里红妆离她而去,唢呐吹起的欢喜曲子不是为她。她痴傻地转身,看到后面追出一群男女,惊恐地瞪着她,“不是说 要看着大小姐么?怎么让她逃出来了……”

……花谢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这韶华飞溅,有情人从不回头,赚的韶光贱。

在艳色迫人中无法呼吸的苏公子,察觉到女鬼一只手从他胸前伸出,指甲上满是鲜血,轻柔地抚摸他的眉眼,低叹,“你说你要娶 我的,你怎么不娶我呢……慕郎,你怎么不娶我呢……”

她骑着千里良驹,大红嫁衣裹身,一追便追了上千里。她站在山头,看着他,手里还握着他送给她的结心司南佩。鹅毛大雪遮了天 地,狂风猎猎,她只是从来没有过的寒冷,冷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冷。

苏韵张大嘴,想呼吸更多的空气。血腥味弥漫,他眼里的女子,明明身上滴着血,却一点儿也不恐怖。她偏着头轻问的模样,让他 心头乱糟糟,又涌上暖色。

浑浑噩噩,月明彻底被云层遮住,天地黯然无光。树叶沙沙轻响,屋外鬼屋阵阵,远远的,两道白影从烟雾中走出,飘然而来。

结衣还沉浸在回忆里,神情变得更为怨怼,嘴里却只重复着一句话,“……你怎么不娶我呢……”

☆、道士

送她结心司南佩时,他说,“永结同心,不离不弃。如若相弃,绝非所愿。”

那么她信他,追了那么长的距离。他在山脚和众人生火度夜,她在林子里,被一群毫无人道的贼人强……那夜星光昏暗,黑暗里许 多肮脏的手摸上她的身体,带着决裂和欣喜。她手里紧紧抓着结心司南佩,到死都不肯松开……

“……你为什么不娶我……”天地无色,死前,她唯一的执念。

如果你娶了我,我便不会死了。

苏韵趁着她陷入回忆的时候挣脱了开,落在旁边大口喘气。回过头时,却心中凄凉一片,手抚摸上她的肩头,轻声,“……我娶你 吧……”

结衣晃神,呆愣地盯着他。

眼前却倏然闪过一道金光,身子被什么灼烧,撕心裂肺的疼痛。低头,身子被一圈金色绳索缚住,越锁越紧。

破屋子外,走进来白云黑水般秀丽的白衣公子,是先前的那个说书人,如今却穿着一身道袍,神色飘忽,“……艳鬼啊……你已经 死了,就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墨玉般的眼睛,向这里扫了扫。

结衣回头,冲着没反应过来的苏韵笑,眼睛里掠起绝望之色,猖狂娟笑,“……你也说娶我……你也要我消失……”

她果然该死吗?

眉心的朱砂,往下滴着血,流在她雪白的面颊,向下而去。被金色绳索束缚,流转着赤金柔光,一圈圈绕着红衣。方才伸长的指尖 缩了回去,变得乌黑。

年轻秀丽的道士绕过面色苍白的苏韵,走到女鬼前,蹲□,挑起她下巴细细打量,微笑的弧度有着隽永优雅,“不错,脸蛋很端正 。”

绳索圈进她骨肉里,辛辣的疼痛。她却抬着头,对这黑山白水般的道士,魅惑一笑,“那便放了我……我让你体会人间至乐。”暧 昧地对他挑着黛眉杏眼。

道士无反应,眉眼还有着微微笑的柔和弧度。几绺发散在脸颊旁,因风而动。他勾着她下巴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肉匀称。细长蜿 蜒的眉下,是微垂半敛的凤眼,笔直挺立的高鼻,微翘含笑的朱唇。

他生得极为秀丽,却有着青山绿水般淡然的气质。走在人群里,永远不会很显著,却也不容忽视。

无人动,结衣身子微微抬起,试探地靠向道士,香气喷向他,手指一根根搭在他肩上,挑起他耳边的发,对着耳朵,吐息若兰。

她不自觉地发挥着周身的魅力,道士却还是一动不动,反而笑得有点儿失望,将这个不识好歹的艳鬼看一眼,“你就这点儿本事么 ?”

结衣几乎倚向他怀里的身子停下,怔住,抬头愣愣地望着他,喃喃道,“你真的是道士?”

“贫道长休,俗名洛浦。”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嘴脸。

“你还有俗名?!”女鬼声音拔高,反而不觉得周身被绳索捆得多疼了,不可置信的眼睛瞪着他。

“游戏人间,怎么能没有俗名?难道贫道要见人便说‘我是道士’吗?”他还很犹豫的样子,“这样不好吧。”

“原来是长休道长!”苏韵反应过来了,站起身对自称“洛浦”的道士躬身作揖,态度恭谨崇敬,“听闻长休道长云游在外,家父 让苏某扫榻相迎。可惜苏某在金陵寻了几日,不见道长踪迹……如今终于和道长相见,道长可愿到府上休息一两日?”

结衣奇怪地望着二人,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不过她要怎么做,却很清楚。垂眉凄笑,“小女子在山间做个孤魂野鬼,却惹上不该 惹的人,是小女子倒霉……”她蹲跪着向苏韵,黑青手指攒住他衣尾,求道,“苏公子风流才俊,还望饶了小女子,给、给……那个道 长求个命,小女子绝不再踏入金陵城半步!”

她这样放低姿势,让苏小公子不知所措。

看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她再接再厉,眼底垂下清泪,声音愈发苦涩,“我不是有意要害小相公……是小女子前世被人所误,心底怨 恨……时至今日,遇见道长,小女子才知道自己做错了许多事……请给小女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般娇柔楚楚,发丝沾在面上,红衣太艳反让人觉得可怜。苏小公子心软了大半,向好整以暇的长休道长拱手,“道长劳累多日, 便请回府休息一二日……至于这女鬼,她也是可怜人,一时想岔了做坏事也是有的……道长修为弥高,就放了她,回山野修行去吧。”

洛浦长的白面书生样,细长的眉眼却勾起,似笑非笑道,“哦,我听到了。”他手指一抬,捆着结衣的金色绳索发光更甚,结衣还 未欢喜完,便觉那身上绳索捆得更加紧,往皮肉里割去,不由疼得面如土色,瘫在地上。

“道长!”苏韵急了,蹲□去扶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的女鬼。夜雾清寒,她的一双含情目盈盈滴泪,让他更觉心痛。

洛浦漫不经心地弯唇,“苏家在金陵有商行,也是有头有面的,经过金陵城的都会卖给苏家一个面子……只是,苏公子凭什么以为 ,你一句话,我便要遵从呢?去不去你们苏府落脚,我很在乎吗?”

苏韵默然,他是经常听父亲提起这位道长的。法力高强,因圣上信鬼神之说,对其格外尊崇,便被圣上聘为国师,却常年游走在外 。朝中明争暗斗,以丞相大人常以休为首,和以太师洛衍为首,斗得天昏地暗。而恰恰,这两方势力都想拉拢洛浦。

离京的时候,苏家族长曾语重心长地说过,“洛衍为官奸昏,怨声载道,不可让他先博得洛浦好感。你一定顺着洛浦,为天下黎民 百姓着想。”

于是此时,想起这些事,又瞅着结衣被缚的痛苦,他心中挣扎,隐隐有颓然之色。

洛浦慢悠悠地道,“沭阳。”

“是,师父。”这才注意到洛浦身后的小道童,自始至终冷静旁观,一声不吭。他上前,递上一道符纸。

结衣心头大骇,对洛浦破口大骂:既然要收我,何苦之前做那百般姿态?!他也忒无耻!

洛浦捻指做个诀,蹲下到结衣面前,掀起她衣袖,把符纸往她皓白的手臂上一贴,“这样,你跟着我和苏公子去人家家里做客吧。 ”

上一篇:我竟不是人 下一篇:艳鬼之朱色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