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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109)+番外

然刘慕没有掐死他,而是杀了他。

刘慕闭了下眼睛。

凌晨后回到衡阳王府,换衣洗浴褪去一身自己忍受不了的脏污血腥味,在书房中碰到担忧的等着他的幕僚孔先生。孔先生这么大年纪,却彻夜不眠,只因不放心这个少年。他等在书房,看到刘慕无表情的、苍白的面容,顿时明白事情到底朝着那个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孔先生心口滞闷。

刘慕看向他,似在研究他是否值得信赖。研究半天后,刘慕对孔先生低声:“今夜跟我出去的卫士,全都杀了。动作小一点,别让人注意到衡阳王府换了防卫。”

孔先生目瞪似裂:“……主公!”

那些人跟了刘慕这么多年!

但少年郎已经关上门,僵着后背,不愿听孔先生的念叨。

……

陆二郎没死。

他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状态。浑身剧痛,意识清醒,可是又醒不过来。这般混沌又清醒的状态,让他意识一凛,然后听到了女郎细细微微的哭泣声。

听到女郎哭泣声,他寻着路跌跌撞撞地找过去。昏睡前还被衡阳王追杀,昏睡后却到了一个陌生宅院。仍然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雨不停,院中池阁走过半天,陆二郎才发现,这是梦里罗表妹住过的院子。

在梦中,罗表妹与衡阳王回到建业后,没有再住在陆家,而是自己在外头租了一院子。陆二郎在现实中曾经去找过这个院子,特意将它买下,就是为了防止罗表妹再次住进来。而他现在踩着一水泥,竟然来到了这里……

当是又做梦了。

陆二郎站在窗下,雨浇落而下,他仰头,看到窗口灯火昏昏,听到舍中女郎仍在哭。他透过窗子看到女郎的身影,声音颤颤而出:“……是罗表妹么?”

梦中人自是不会回答他。

罗令妤趴在案上哽咽,罗云婳清脆却难过的声音道:“姐,你真的决定要嫁衡阳王了么?真的没办法了么?你如果嫁了,三表哥怎么办?”

窗外的陆显怔忡:……这是第一次,他清楚地在梦中,听到罗令妤在承认些什么。

陆显心跳得厉害。

罗令妤哀婉的声音已经响起:“范郎拿着婚书逼我就范,我又撞见衡阳王的秘密。除了嫁衡阳王,保证我永远不背叛他,我还有别的法子么?当初就不该为了好名声去探病……谁在乎他死活啊。”范清辰逼婚,只有请来另一个权贵,才能压住这门婚事,让范氏退婚啊。衡阳王要杀她,只有成为他的人,才能不被杀啊。

“可是、可是……”罗云婳道,“说不定求三表哥,也有法子……”

罗令妤听闻,捂脸又哭,恼道:“他正与我置气,不肯理我。我去找他,他又要给我甩脸子,又要骂我。得罪一个范郎他已经不高兴了,再加上衡阳王……他就算是陆家三郎,也扛不住两方势力啊。”

陆显想,是了,在梦里没有他搅局的时候,陆昀仍在和罗表妹又吵又闹,时而和解,时而又吵起来。但是陆昀这时候没有伤了眼睛。陆显心中愧疚,因他在现实中想帮三弟,想推开罗令妤身边的衡阳王。人他是推开了,灾难却一波又一波,让他的三弟被烫了眼角。

梦里陆昀这时候只是手臂受伤,眼睛未伤,那应该还在衙署日日忙着办公才是。

而罗表妹孤立无援,左边是被她知道秘密的衡阳王刘慕,右边是拿着婚书的南阳范四郎。

罗令妤的面容抬起,她转过脸,看向窗外,幽声:“我没法子了,衡阳王不会放过我,不会让我有机会求助陆昀的。我再次见他,许是要与他诀别了。”

罗云婳哽咽:“真的不再争取一下么,你会后悔的……”

罗令妤垂目,慢慢止了哭声,冷静了下来:“不会的,我会过得很好的。衡阳王虽迫我,可他不杀我,便是仍对我抱有幻想。我当自此开始讨好他,爱慕他,让他知道我的心,让他娶我……让他觉得我爱他之心,一定不会背叛他,说出他的秘密。”

罗云婳低头,泪水滴答滴答地砸在地上,她伸手揉着眼睛。姐姐又要换一个郎君喜欢了……姐姐常常见一个郎君不好,立刻换一个对象。姐姐从没有为哪个郎君瞻前顾后,反反复复过。

只有一个三表哥。

她尚年幼,不识情爱。然她从姐姐身上,已经看到爱是反反复复,是不断地重复,是讨厌一个人,又一次次地靠近。是丢了面子,却还是强撑着等他。是对他要求很多,不能接受他看不起自己,不能接受他将自己视为玩物,同样也不能……连累他。

罗云婳喃声:“便是连累又何妨?你怎么知道三表哥会怎么想呢?姐,你还是争取一下吧……”

罗云婳小娘子不断地劝说罗令妤,她被姐姐教的善良纯真,但她身上有一样东西和姐姐一样,那就是固执,坚定。她不停地劝,劝到后来,罗令妤也微微动摇,被妹妹说服,觉得——是不是向他求助,并没有关系呢?是不是不应该怕连累他呢?

也许他真的愿意为了她,和衡阳王、和南阳范氏为敌啊。

若是他不愿意——至少,她也努力过。

罗令妤伏案,摊开桌案上的宣纸。罗云婳在旁为姐姐磨墨,盯着姐姐姣好的侧容。窗外聆听他们对话的陆二郎陆显走过去,踩上青石阶,以魂魄的样子飘入了舍中。他站在桌案边,亲眼看到罗令妤凝思后,写下几个字——

千秋要君一言,愿爱不移若山。

陆显心神巨震,看向罗令妤:原来梦里,这句诗是她这个时候才写的。

罗令妤将字交给罗云婳,小声嘱咐:“你人小,大人注意不到你。明日姐装病,你和灵犀待在屋子里装姐姐。别让衡阳王进来……你是我亲妹妹,伪装我应当容易。我带着这幅字去找陆昀。”

夜深了,罗令妤忧愁望着窗外,喃声:“他会懂我的心吧?”

“他会……”爱我吧?

梦外嘈杂声起,梦就此断了,世界变得黑漆漆。梦中最后看到的,便是罗令妤坐在窗口灯火下,美人垂泪,幽静望着黑兽一样的夜幕出神。云鬓花颜,花容又月貌。她坐在窗下,听着雨,发着呆。她怀着一腔期盼,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

……

陆显想,然后呢?

那幅字没有送出去吧?是否有事耽误了?

不然何以陆昀写信写“纸短情长”,却未送出?又何以到最后,那幅字仍出现在罗表妹的寝宫中呢?

陆二郎迫切的想要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前所未有的心生闷意,想知道误会在哪里。

然耳边嘈杂声不绝,现实中女郎们的声音将他从梦里唤回来——

“公主,你看!这里有个人啊,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那位公主诧异又柔声:“把他捞起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

对!现实中还有一个衡阳王!

他要快点醒来,阻止衡阳王可能做出的无法挽回的错事!陆家不会放过衡阳王。眼看这个少年郎一步步跌入黑暗深渊中,他要将这个少年郎拉出来。谁都不是恶人,谁都不该走到最后那般惨烈的结局……

六月十九日!六月十九日是罗表妹向衡阳王投诚的那一日,他一定要在那一天之前醒过来。

……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一夜,再过了一日,天才放晴了。

到了六月十七日。

清晨,陆三郎陆昀刚洗漱完,疾医帮他拆开纱布,重新给眼角处的疤痕上了药。重新给郎君包上纱布时,疾医非常满意:“不错,眼睛周围的伤疤只剩下一点了,视力当快恢复好了。再过两天,等伤疤完全褪了,郎君就可拆纱布了。”

疾医心中大石放下,暗自得意自己医术了得,没有给陆三郎的脸上留下疤。陆三郎的脸若是毁了,满建业女郎们的唾沫能淹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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