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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36)+番外

然明珠尚没来得及表现,众人就见娜迦公主瞬间大变脸,骄横瞧不起人的神色一收,眉眼柔婉,眸子清澈。娜迦眨眨眼,走过来,特别的清纯干净无辜。她还欣喜地挽住明珠的手,夸张地说:“原来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她连连用词不达意的成语夸奖明珠,夸得明珠头脑晕晕,众人目瞪口呆。

雁莳此时也正在与郝连平商议他那个宗亲妹妹的事。明珠前脚被派去伺候那位公主,雁莳和郝连平后脚跟去。他们二人到时,后院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个骄纵不懂事的娜迦公主,礼貌识大体的娜迦公主正开心地请明珠上座,为明珠端茶递水。

江唯言站在门口,沉默以对。

雁莳脚下一绊:“……”她僵硬地扭过头,看微微笑着的郝连平王子殿下,“您这个妹妹,真是能屈能伸。”

“自然,”郝连平客气道,“我此来大魏是为友好。若娜迦不合适,我绝对不会带她来。毕竟我们想要的是结亲,不是结仇。”

雁莳口中的那个坏公主已经变得可人怜爱,见里面已无事,郝连平跟雁莳点点头,掩下眸中笑意,转身告辞。他只走了两步,便被后头追上来的雁莳拦住:“殿下,有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请讲。”

“你与长公主直接越过我们皇帝陛下联络,还定下和亲的决策。你不怕到时会发生意外吗?我们陛下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他几乎不可能派公主去和亲。”

郝连平淡声:“无妨呀。我留在长安当质子,也是一样的。”

雁莳被噎:“……”

这位王子不是据说是夏国皇帝最宠爱的王子吗?夏国皇帝怎么可能留他在大魏当质子?

郝连平轻笑:“呵呵,逗你的。所以我除了自己来,还把娜迦带来了啊。如果我与长公主不成,那还可以把娜迦献给你们皇帝陛下啊。我们娜迦好说话的很,随随便便封个采女就行了。只要和亲,只要我们夏国和大魏的友情能继续,无论是我当质子,还是娜迦当宫女,都无所谓。”

雁莳:“……”

她神情一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这位王子殿下。怪她有偏见,一直觉得郝连平长相斯文中,阴鸷气太重,看着不是好人。她对这位王子警惕又警惕,几乎每天都派人跟着,唯恐他使什么坏招。万万没想到,被她千万提防的郝连平,身为夏国王子,如此有觉悟。他竟愿意伏低做小,只愿两国友情长存!

郝连平垂眼,眼底忽有羞赧红色。他轻声:“反正我兄妹二人,乃你们皇帝兄妹的池中物。”

雁莳眼角直抽:“……”

她心想你打我们皇帝主意打错了,大魏谁不知我们皇帝陛下格外专情?我们长安后宫至今只设一皇后,陛下与皇后成亲四载,膝下无子无女。然就是这样,我们皇帝陛下都没有充盈后宫,可见他对皇后的深情!你们那个娜迦公主,还是算了吧,我们皇帝不可能纳的。

你还是专心攻我们长公主殿下吧。

然雁莳最后扶着墙出门,又很忧愁:有郁明这个变数,她怎么总觉得郝连平即使连他们的长公主殿下,也要搞不定了呢?

大魏和夏国,这还怎么建交?

不怪雁莳多想,实在是那日清晨于地道收到郁明留给她的暗号,她心里就已经有几番猜测。她能以一女子身,和家族决裂后还能上战场当将军,便绝不是蠢笨之人。眼下这么多的人,大约只有雁莳一人多多少少猜出点什么,由此她才愈发烦躁。她多么的想要健步如飞,飞到公主殿下身边,把郝连平兄妹这堆麻烦丢过去。

被雁莳挂念的信阳长公主李皎,也确实收到了雁莳的传书。李皎多年来身居公主府,不游玩不出门,她这次出京,本就是为了与郝连平结盟和亲之事。不知她皇兄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夏国有些不太平,有乱象将出,她皇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皇兄一心琢磨着另一件事,既不把凉国的威胁放在心上,也没有跟夏国友谊长存的意思。

然几国之乱必将逼到眼前,不得不早做打算。既然皇帝他本人没有纳人进后宫的意思,反正李皎现在既无所事事,也没有想嫁的人,她想帮她皇兄一把,与郝连平合作,共平夏国之乱。而这结盟,最简单的事,就是联姻了。

李皎算好了一切,独没有算到她会碰上郁明。

又是匪贼、又是大洪、又是刺杀,林林总总下来,她几乎没时间去想联姻之事。

而今郝连平的到来,将她早已布下的一枚棋落到了她眼皮下。李皎捧着雁莳的传信,心中焦躁,更是生起了一种恐惧感:她有些怕郝连平到来,将她和郁明之间时远时近的暧.昧关系打破。

当年是一个博成君,现在是一个郝连平。

相同的错误如一根针拴在头顶。房舍不牢,横梁欲断,梁上的那根针,在风雨中左摇右晃,随时会砸下来。

而李皎突然就恐慌这种联姻,突然就有点想后退了……

她因心中苦闷,情绪不好,夜里噩梦连连,白日也精神不振。郁明看在眼中,心中愧疚,以为自己带给她的伤,还没有好全。郁明这两天原本被李皎折磨出的那点儿“好想掉头就走”的想法,在看到李皎的黑眼圈后被懊悔压了下去。李皎不再赶路,是在等郝连平前来;郁明却以为她身体不适到了极点却不肯说。

郁明心想:哎,她怎么那么要强呢?

郁明思索之后,去接了点活,东拼西凑凑足了钱,又去城西传闻中的神医门口排队了一宿,为李皎请来了一位医工。

两人此前在镇上一名士家借住,郁明殷殷勤勤地请来了神医。李皎不想驳他好意,就请神医进来,伸出手,准备让这个神医凑活地诊一诊。她心中并不对乡野间的医工抱期望,并不觉得对方比宫中御医的医术更高。

郁明从神医进来后,脸色就开始怪怪的,眼睛飘来飘去,独独不敢与李皎对视。

他一路脸红到眼角,红得让李皎都看了他好几眼。

郁明一路跟神医使眼色,有口难言:他想让神医诊一诊李皎失.身后是否有什么后遗症,如果神医真是神医的话,能不能给她腿间那处开药。还有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但当着李皎的面,这些话他说不出口,于是他不停地跟神医使眼色,使得眼角都要抽.搐了。

无奈神医七十高龄,他眼瞎,没看见。

神医他眼瞎,耳却不聋。他仙风道骨般的被自家子侄扶进门,白须飘飘,看起来便像是界外高人。突听到女郎清雅的“神医请坐”,老神医委顿的神经骤然一震,抬起了耷拉的眼皮,炯炯地努力往前看:“是个小美人看病吧?”

七十高龄的老神医呵呵笑着,伸出手,准确无比地摸到了李皎的脉。他抓着李皎的手腕,只觉触手清凉滑腻,顿时都舍不得放了,笑得满脸如菊:“老叟我最爱给漂亮的孩子们看病了。”

郁明眼睛盯着那老叟恋恋不舍地摸着李皎手腕,胸腔热意上涌,忍得快要吐血。他脸色难看,走上前想要赶走这老不羞的神医。

李皎无所谓,她也觉得这神医装疯卖傻很讨厌。

神医摸着女郎脉象,咂咂舌:“女娃,你以前是不是不吃东西啊?”

郁明嗤之以鼻,心想不吃东西不就饿死了?这老叟胡说八道该打走!

他正欲动手时,见神色淡淡的李皎一怔后,身子前倾,看老神医的目光专凝:“是。以前有段时间没吃饭,先生能看出来?”

“当然能看出来啊。你脾胃虚弱,当年伤了底子吧?现在都不想吃对吧……哎怎么就这般可怜呢……”神医摸着胡须,眼角往旁边呆若木鸡的青年身上瞥了几眼,训道,“你这样年纪的小女娃,有什么事能想不开,拿自己的身子糟蹋呢?肯定是为了情啊?哎你们这些娃娃就是胡闹,你伤了底子,也就这两年好好养了,不然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