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眼(46)
方才，柳莫寻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越看慧心就越觉得陌生。“骗了我么？呵，这没关系！”柳莫寻的脑袋嗡嗡作响，艰难地问道：“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
柳莫寻的眼神冰冷又绝望，像一把把刀子戳在了慧心的心上，让她痛得说不出话。从前，慧心最怕的事就是柳莫寻得知真相，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你说啊，你说不是真的！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柳莫寻抓住慧心的手，目光灼灼，企望得到心里想要的那个答案。
“对不起…柳郎！我得救姑姑，我必须这么做…”慧心的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他手上，滚烫又苦涩。
“姑姑？”柳莫寻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甩开了慧心的手。
“救姑姑…姑姑，姑姑…”慧心的声音不停地在耳旁回荡，柳莫寻看着慧心，渐渐地，她的脸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了。
柳莫寻又想起了爹娘遇害那天，那些杀人作恶的劫匪们毕恭毕敬地站着，迎来了两个盛装女子，一个戴着黑面具，一个戴着白面具。
“瞧瞧，这些人可够了？”戴着黑面具的女人开了口，声音沙哑枯涩，无比渗人。
戴白面具的女子走到惊魂未定的众人面前，默默清点了人数，低声答：“回姑姑，多了一个！”……
对，“姑姑”，就是这声“姑姑”！就是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莫寻突然大笑起来，众人心头一凉，只见他扭过慧心的身子，“慧心阿慧心，既然你要装哑巴，怎么不装到底呢？虽然当年你和你姑姑都带着面具，可你们的声音我死也忘不了！杀了我爹娘，却又留在我身边装聋作哑，你究竟图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之前我发漏了些情节，现在补上了！
☆、姻缘错
“慧心杀了柳莫寻的爹娘？”围观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
绣姑奔了过去，推开柳莫寻，抱住浑身瘫软的慧心，怒吼道：“是，船上那个戴白面具女人就是慧心。可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的命都是慧心救的，她怎么会杀你爹娘。”
“好，那你们告诉我！我爹娘是谁杀的，是谁？回答我！”柳莫寻发了狂，眼里的红血丝很是渗人。
慧心鼓起勇气一把抱住了发狂的柳莫寻，呜咽道：“当年姑姑身受重伤，需要九十九个男子的魂魄方能续命。姑姑是蛊灵一族的圣女，没有她就没有蛊灵一族。我知道杀人摄魄罪大恶极，可当年的一切都是不得已的！”
柳莫寻推开慧心，冷冷道：“呵呵！好一个不得已！所以你救我还装聋作哑地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下蛊害人，继续杀了摄魄，对不对？”
痛苦太多了也就麻木了，慧心望着柳莫的眼睛问，木讷地问道:“你…你这样想么？”
柳莫寻移开目光，戏谑道：“不然呢？你可别告诉我，你救我，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
慧心说不出话来，生生咬破了嘴唇。
一见钟情么？算是吧。慧心第一次见柳莫寻是在一个破庙里，而不是在那条船上。那时，慧心和绣姑出门踏青，不想下起了大雨。慧心与绣姑牵着手在雨里狂奔，一不小心俩人都摔在了泥坑里。俩人摔了，索性就在那儿嬉闹起来，最后在泥水里滚得面目全非，裹着脏兮兮的衣服进了一间破庙。
那时柳莫寻正在那庙里避雨，见走进来了两个全身泥浆的姑娘，吓了一大跳。绣姑觉得自己这幅模样实在没办法见人，捂着脸跑了。慧心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柳莫寻，那时她才知道了什么是公子如玉。柳莫寻被这泥浆姑娘看得浑身不自在，生了一堆火，邀她过去把衣服烤干。慧心记得当时自己没有说话，愣愣地走出了破庙…而心，在那一天便丢了。
后来，姑姑与人打斗身受重伤，急需九十九个男子的魂魄续命。于是，姑姑雇了些匪徒，命令他们劫持了一艘客船。接着，慧心便在船上再次见到了柳莫寻。
可惜，那个场合不是用来重逢话聊的。姑姑命令慧心杀了柳莫寻，慧心给了柳莫寻一剑，却也借此机会用剑气劈碎了船，趁机救了他。
船倾楫摧，所有人都落水了。慧心找到柳莫寻，不顾一切地带走了他。姑姑却也因此没能及时摄取九十九名男子的魂魄，最终陷入了昏迷。
慧心将柳莫寻带到了一个渔村，精心照顾着。她想留在他身边，她想陪着他…这样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最后，她选择了撒谎，选择了装哑巴。慧心想，“只要我一辈子不说话，他就永远不知道我是谁，永远不会怀疑我！ ”
圣女衰微，蛊灵一族凋零。绣姑带着昏迷的姑姑找到了慧心，为了替姑姑续命，俩人开始陆续对曲夜城中的男子下蛊，摄取魂魄。
不管慧心的心中有怎样的无奈，可错了就是错了。大错已铸，无法挽回了。
突然，慧心一掌打晕了柳莫寻，往他嘴里喂了一粒药丸。
“喂，你在干嘛？”锦荣见了，急得就要奔向前去。
慕风拦住他，“别去，没事儿的！”
慧心揽过柳莫寻的腰，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缓缓道：“我给他吃的是解药，柳郎的腿没有瘫，之所以会站不起来，是因为我给他吃了“旭定丹”。那个时候，我怕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照顾，所以就这么做了！我本想成亲后就给他吃解药的，可是，没有机会了…”
慧心说得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我这样做既自私又狭隘。我不配爱他，更不配得到他的爱。我做了太多错事，所以上天要惩罚我，要让我最爱的人痛恨我。这几年，我就像做了一场梦。在梦里，我们相亲相爱，就要结为夫妇了…只可惜，现在梦醒了，一切就都成了泡影…”慧心说话的声音不稳，气息像是越来越弱。
绣姑发觉不对，连忙握住她的手，“慧心你怎么了？”
慧心冲绣姑苍白一笑，“阿绣，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我知道，姑姑的元神灭了，无论再生祭多少男子的魂魄，她也再也醒不过来了…今后，蛊灵一族唯你一人了…”
绣姑摇了摇头，“你说什么傻话呢？就算姑姑醒不过来，蛊灵一族有我，还有你啊！”
慧心闭了闭眼，拥紧了怀中的紧了柳莫寻，“不…我不想他那么恨我。我想弥补，能弥补多少算多少吧！”慧心说着，鲜红的血已从嘴角渗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绣姑慌了，一把将昏迷的柳莫寻从慧心的怀里推开。只见一根金簪插进了慧心的心口，血早已浸透了她和柳莫寻的衣衫。
“你这是何苦呢？”绣姑惊得捂住嘴，泪如雨下。
血蛊虫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就会与人的血液融为一体，无药可解。血蛊虫与育蛊人本为一体，要想解除血蛊，就得杀了育蛊人。慧心将簪子刺入了自己的心脏，那么，待她死后，那些中蛊的男子就会恢复正常了。
慧心瘫软着身子倒在了柳莫寻身边，伸手抚了抚他的眉眼，“我就想他少恨我一些，哪怕一丁点儿也好…阿绣，你就依了我吧…”
绣姑明白，这是慧心最后的请求了。她无力地跌坐了下去，轻声答了句“好，都依你！”
“好…真好…”慧心用最后一点力气握住了柳莫寻的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慧心的心脏不再跳动，中蛊的男子们慢慢清醒，地宫里吵杂声渐起。慧心魂飞魄散了，蛊灵的最后一丝灵力停留在了那根成全她的金簪里。
绣姑小心翼翼地拾起那金簪，郑重地放进了柳莫寻的手里，对着沉睡的他低喃道：“无论你信不信，她爱你，真的…”
绣姑擦干了眼泪，走到许老爷面前，“我跟你们走！”
方才发生的一切令许老爷都看呆了，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指挥道：“把犯人带走，回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