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拥抱(8)
“当然我知道这不可能。”
声音渐渐远去，许永安没有开腔，都是谢安一路在说。
“再者，他能不能活过来还是未知数……”
小猫叫了一声，又跳到了地上。
谢安琪有种预感，它是要带她去某个地方……
一人一猫来到一个紧闭的铁门前。
谢安琪伸手推开铁门，铁门并没锁，只是很重，谢安琪费了挺大的劲儿才将它推开了。
小猫扭着小身子一步一步往里走，一边走还边细声叫唤。
这个地方跟爸爸的办公室很不同，消毒水跟海水的味道混杂其间，味道很浓，空气也有些湿冷。
这是一个类似于包子形状的宽大房间，门口正对面是一个竖立的玻璃容器，里面什么都没有，上方连接着一条手腕般粗大的管子。
继续往里，靠墙正中是一个很大的水池。距离水池一米左右位置，放着一个长长的手术台。
手术台干净整洁，没有灰尘，没有血迹，也没有水。
谢安琪继续走。
在走到房间的中部时，水池里的前半部显现在眼前。
蔚蓝平静的水中静静地躺着一个，谢安琪不知该如何称呼的……
他头上没有头发，皮肤紧紧贴在骨头处，显得头上突起的长鳍似乎要刺破皮肤而出。
他全身都是干瘪瘪的，好像被人抽掉了身上的气体，只剩一副骨架还有包在外面的皮。
谢安琪认出来了，他就是画中的人鱼。
他身体修长，鱼尾在水中发着微弱的光。
谢安琪来到水池边，惊愕发现他的脖颈处，还有两只手腕，跟腹部处都被铁链拴住了。
他的身体无力的垂在水中，鱼尾被无情拉起。鱼尾的一角甚至还裸露在空气中。与浸泡在水中的鳞片相比，被暴露在空气中的鱼尾就显得暗淡很多了。
小猫跳上水池边缘，喵喵叫唤了几声，似乎有些急躁。
谢安琪走过去，舀起水往暴露的鱼尾上一浇。
鱼尾像干渴的田地吸收了水分后，就滋滋地开始发出微弱的光来。
谢安琪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鱼尾小心放到水中，才碰水没几秒，那鱼尾发出的光便与周围无异了。
谢安琪静看几秒，突然听到走道外面有人在说话。
“我就出去给她拿点东西，回来就不见她人了。”
是Tina。
谢安琪把小猫抱起，躲在门后。
“谢教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是爸爸。
“不关你的事，尽快把安琪找到就好。”
谈论声远去，谢安琪将门拉开，左看右看确定走廊没人了，才悄悄走出去。
在她掩上门的瞬间，水池里静静躺着的人鱼的鱼尾在水中轻轻晃了一下。
只是他的躯体依旧干瘪，眼睛也还是紧闭。
☆、第六章
谢安跟Tina走了一圈，最后其他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谢安琪一直在办公室。
谢安跑回办公室时，谢安琪抱着小猫看他，头发微乱，眼眶也有点红，谢安猜她刚才应该是睡着了。可总之也已经找到她了，谢安便放心了。
“Tina，辛苦你了。”谢安揉了揉谢安琪的头发说道。
Tina看着谢安，两眼发光：“没事，小事一桩。”
她看着谢安柔和的面容，呃了一声，问：“谢教授你今天忙吗？”
谢安愣了一下：“忙，怎么了？”
“安琪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呆着，如果您放心的话，我可以在中午休息时间带她出去走走。”Tina笑道。
谢安看了看她，又看谢安琪，赶紧摇头：“还是算了吧，安琪不习惯去那样的地方，而且你也需要休息，她会打扰到你的。”
“可是，他的情况还没稳定，您应该也没时间陪安琪吧？基地这么大，又有这么多不安全的因素，我想您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呆着。”
谢安犹豫了，他确实是不放心让安琪一个人呆在这儿，像刚才那样在办公室里睡觉还好，要是溜出去……他不敢想象。
“会不会很麻烦你？”
Tina咧出雪白的八颗牙：“不会，我很喜欢安琪。”
“那就麻烦你了。”谢安低头看谢安琪，“安琪你先跟Tina姐姐出去玩一会儿，等会儿爸爸再去接你好吗？”
谢安琪没反应，谢安将她往Tina身边轻轻一推。他看着谢安琪的眼睛说：“爸爸要去救一个人，你乖乖跟姐姐一起，好吗？”
谢安琪点了点头。
Tina将她往外带，谢安冲她挥了挥手。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谢安两手插进兜里，准备回实验室查看他的情况。一转身，就跟陈教授碰了脸。
“嘿，陈教授。”
陈教授脸色不太好，他抬头看了谢安一眼，又低头走过，看起来不太想说话。也是，基地里出了那样的事，任谁都无法保持好心情。
谢安追过去，说：“我想跟你谈谈他的情况。”
陈教授看着他的眼睛，“我想你找错人了。”
谢安笑：“怎么会，您是享誉中外的生物学家，说起来您辈份比我高，我该向您学习。”
陈教授轻哼一声，毫不留情说道：“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有话直说吧。”
谢安还没碰到过这么直接的聊天方式，尴尬笑了笑后敛神道：“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想知道，您给他注射了什么药？”
“细胞休眠剂。”陈教授毫不隐瞒。
谢安皱起眉，厉声道：“这药不是被禁的吗？”
陈教授失笑：“是被禁止使用于人身上，可没有条律说不能用在动物身上。”
动物。
谢安一时无言。
陈教授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小区跟在后面小跑：“教授，你等等我啊！”
小区与谢安擦肩而过时，她朝他友好的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谢安才默默的走回实验室。
“教授，你刚才为何故意说那样的话啊？给他使用休眠剂本来就不是你的想法。”
陈教授：“不管是谁提出的想法，刽子手才是最终的加害者。药剂是我打进去的，他的胸腔也是我打开的，这点没法辩解。”
小区又问：“我们真的要走吗？可是，我们还能去哪儿啊？”
“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区再问：“陈教授，你觉得他会死吗？”
“他若想死就一定会死。”
谢安回到实验室，他依然保持着原先的模样躺在水中，犹如一幅泡水的干尸。谢安叹了口气，他按下机器台上的抽水键，看着他的身体裸露在空气中。
谢安第一次见他时，他是被关在狭小的玻璃器皿中的。那玻璃器皿像个棺材，谢安看着十分憋屈，后来在他的据力理争下，许永安才在用铁链锁住他的前提下将他放进水池里。
谢安静看他几秒，轻声道：“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对吗？所以你才会如此抗拒恢复原状。”
他依旧是闭着眼，如同一个模具。
谢安再按下水池中央的升降平台，水池边缘缓缓收起，人鱼身下的空地上升起一个长方形的手术台，将他稳稳托住。
谢安戴上口罩，拿起桌上的手术工具走进去。
他将手术台头顶上方的白织灯打开，细心观察他胸口的刀口。
照理说，他说的肌肤已经萎缩，伤口里的皮肤应该是枯死状态，可谢安看到肌肤里处的肉，依然还有几分鲜艳。
如果他真的关闭了自己的身体机能，那么他给自己留了后路。他并非真的想死，而是以这种方式，抗议他们对他的暴行。
细胞休眠剂大概也是对他产生了一些作用，不然他不会反抗至此。细胞休眠剂是前几年几个科学家研究出的一种新型药物，起初这个研究是为了制造出阻止癌症细胞快速扩散的药物，后来经过几次试验后发现癌细胞确实是几乎停止扩散了，可与此同时产生的并发症却让其他研究人员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