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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尽是我夫君(171)+番外

自己绿了自己的感觉……应该是非同一般的酸爽。

风雨如晦。

一匹黄马冒着风雨冲到长安城下。

守城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黑衣女子全身湿透匍匐在马上。

士兵皱眉:“下来。”

那个女子叹了口气,手按在刀上。

雨水溅在三把长刀上,又缓缓流下。

士兵:“你等等。”

她的手僵住。

士兵毫无防备地上前,拉住她的缰绳。

他盯着她那三把长刀中最古朴老旧的一把,轻声道:“这是华家的刀。”

他抬起头,压低声音:“你是冠军侯华裳?”

华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小声道:“现在长安城内到处有士兵巡逻,侯爷要走动,不要让人看见。”

华裳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是谁?”

士兵:“我曾受华老侯爷的大恩,若是能有机会一定会回报给侯爷的。”

“你有心了。”

士兵退后一步,挥手让人放行。

华裳一路畅通无阻,她直接奔到宋玉清的府邸。

她把马藏到一边,轻松翻进宋玉清的府中。

细雨朦胧,竹林里如同蒙上了一层白色轻纱。

她找准方向长驱直入,来到宋玉清卧房门口。

屋内传来一声咳嗽,接着,咳嗽声越来越大。

华裳蹙眉。

为什么她每次来,他都在生病?

沾着水的手在衣摆上蹭了蹭,握住刀柄,大拇指沿着小镡推开,露出一丝寒光。

“吱呦”一声,她身旁的窗户被推开了。

咳嗽声越来越近,宋玉清似乎正站在窗边。

华裳贴着墙壁站好,无声地盯着自己身侧的窗户。

宋玉清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小芙蓉?”

华裳屏住呼吸,心脏几乎骤停。

“怎么会?她怎么会在这里……”宋玉清自言自语,“她定然是恼我了。”

“唉,小芙蓉那样不谙世事,又过于敢爱敢恨,恐怕会因为此事恼恨我,又怎么会再来找我呢?”

“她与我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却又闪闪发光,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宋玉清凝视着窗沿下积水中的倒影,低声道:“小芙蓉,身为你的老师,我怎么会忍心……”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映入眼角,下一刻,宋玉清就只觉脖颈刺痛。

他不敢动,眼睫垂下,视线落在穿透窗户此中他的幽暗长刀上。

宋玉清嘴唇发干,他轻轻抿了一下,小声唤她:“小芙蓉。”

窗户后,传来一声笑。

“身为你的学生,我却忍心将你千刀万剐。”

宋玉清脱俗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他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见。

“小芙蓉要杀为师,也要先给为师一个辩白的机会吧?”

华裳冷笑:“想知道我为何杀你?”

“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岂不是人人都能杀之。”

“忠义?”宋玉清“呵呵”笑出声,“你何时如此迂腐?”

“自古成王败寇,太上皇从李家手中夺取江山的时候又何曾讲过忠义?”

“同理,若公主殿下登基,我便只有从龙之功,位列三公,何必管他人的想法。”

华裳沉默。

宋玉清冲着积水中的人影微笑,“小芙蓉,难道你就不想立不世之功吗?也许你以后就不是冠军侯,而是冠军王了。”

“你看看,季无艳都对你做了什么?夺你的官位,让李娴那小子踩着你上位,你只是他手中的工具,他只是利用你。”

华裳淡淡道:“君利用臣不是理所应当吗?若是对国有利,对民有利,华裳这一生甘愿被利用。”

“你……太傻了。”

“傻吗?可是华家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若这个世道都是如你宋玉清一般的精明人,那有谁能为国为民着想?这样的大周还能如此强盛吗?说到底,我华裳不过就是一个笨人,可就是我这个笨人却守了边城多年,阻拦突厥于城外,更能杀了突厥狼王可汗,还边城多年太平。”

“那么聪明人宋玉清,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你为大周做了什么?你为民众做了什么?你天天只想着为什么他孟离经能叫鬼才,他楚江仙能叫仙才,而我宋玉清只能叫人才?是我不及他们吗?我宋玉清才是天下第一人,如何不及他们?”

宋玉清脸色大变,她的话全然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他就是这么想的,也为了自己的名声与地位这么干的。

“我这样想有错?没有错,我就是想要当人上人!”

他的鞋跟在地上碾过,直视着窗户,哑声道:“我出身寒门,数九寒冬,还要靠着给有钱人家抄书维持生计。晚上没钱买蜡烛和油灯,我只能躲在义庄门口,靠着里面的长明灯看书,与尸体共处,那个时候我身上常年萦绕着尸臭味儿,同窗和老师都欺辱我。”

“那种生活你经历过吗?你们这些家中有勋爵的世家子弟怎么会知道我的苦,你们吃饱喝足,想着什么崇高的精神,而我连生存都要拼命挣扎。”

“随着我科举考得好,生活才渐渐改善,但是,这不够,我要在更高更高的位置,永远不用为了明日的粮食苦恼,永远不用被人欺辱!”

宋玉清脖颈青筋爆出,他厉声道:“我有错吗?”

“华裳,你没有资格指责我,我们的出身不同,造就了我的选择也不同。”

宋玉清默默退后一步,努力远离刀锋。

他一边这么做着,一边跟她继续说道:“我劝你不要放弃任何向上爬的机会,你有才华能任由你在沙场上施展,那你的后辈也会有这样的才华吗?一旦你的后背文不成武不就怎么办?只有权势勋爵传家才是要紧的。”

“你的眼界就只到此处了吗?”

宋玉清又后退一步。

“哆——”

刀锋穿过窗户直奔而来。

宋玉清下意识歪头躲过,下一刻,又一把凉飕飕的刀抵上了他的咽喉。

宋玉清抿了抿唇,眯着眼睛轻笑一声。

华裳坐在窗台上,金刀压在他的脖颈上。

华裳全身湿透,稍稍狼狈,却仍旧犹如一把锋利的刀。

宋玉清舔了一下唇,“华裳,公主殿下很欣赏你,你们两个同为女子,你若是能够向公主殿下尽忠,殿下定然倚重你。”

华裳冷笑:“抱歉,恕我拒绝。”

“你的话不正确,你以为勋爵能够传家多久?你以为现在的公主殿下是靠着什么上位的?”

“公主殿下倚重寒门,陛下倚重世家,你所倚重的公主殿下,正是要借由你们的手除掉那些勋爵传家的世家,你以为她会让你们成为第二个世家吗?”

“这是连我都知道的道理,宋玉清,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宋玉清脸色白的吓人。

“富贵、权势都不能流传下去,我也不想把这些留给我的子嗣,我所能留的只有华家的家训而已。”

华裳嘴角一翘,“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为他们考虑那么多做什么?自己的权势要靠自己来挣。”

“我是没有在冬天抄书,也没有在义庄读书,但是,死在我手上的人绝对比你曾经看过的死人多。”

她拔出戳在另一边窗户上的妖刀,插进刀鞘。

“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勋爵。”

她一手持刀,一手拉开自己的衣襟。

衣襟松散下来,露出一圈圈白色绷带。

宋玉清蹙眉:“你受伤了?”

华裳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

她掀开衣襟。

宋玉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视线难以移开。

华裳:“看到了吗?这些伤痕才是我华裳为之骄傲的勋爵。我曾经匍匐在冰雪中,只为了伏击从这里经过的一队敌军,当时我都被冻的没有知觉了,身体木木的,非但不冷,还有些热,后来身上就生了不少又痛又痒的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