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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尽是我夫君(195)+番外

一道石梯斜向下蔓延,石壁上燃烧着油灯。

华裳踩着石梯往下走,耳边听到水滴“滴答滴答”的声响,这个通道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油灯的辣嗓烟味儿。

孟离经盯着走在前方的华裳,突然“哎呀”一声,小心翼翼地朝她扑了过去。

华裳下意识一个侧身,躲开后面的袭击。

孟离经瞪大眼睛,脚下却控制不住直接滑了下去。

就在他要脸朝下摔在石梯上的时候,华裳突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

靠着这股力道,他才没有丢脸到家,虽然现在也不算是很有脸。

华裳无奈:“你怎么总是这样,站好了,别再摔了。”

孟离经咳嗽了一声,“太湿滑了。”

华裳狐疑地瞥了他几眼,松开手。

孟离经这次不敢再搞事。

两人顺利走完长廊,眼前却出现了三道石门。

跟着他们下来的守门小厮,将他们引到最后一道石门前,将石门打开。

门内是被铁栏分割成的一个个空间,大概是用来关犯人的。

小厮低声道:“这里只关了一个人,在最里面那间。”

随后,他便要告退。

华裳拦住了他,“其他两扇门都是做什么的?”

小厮坦言道:“第一扇门后是金库,第二扇门则是密道。”

“密道通向哪里?”

小厮垂下头:“小的并不知道,往日都是主人一个人来去的。”

华裳知道他口中的主人并非是指自己,而是季无艳。

她突然想到了那日季无艳竟然突兀地出现在椒图宫的场面。

华裳一惊。

该不会这里的密道还有通向皇宫内院的吧?

季无艳啊季无艳,你可真够老奸巨猾的。

华裳负着手,摇了摇头,转身朝那几个牢房走去。

孟离经开口道:“想必将军想要与他单独说些什么,我就不打扰了。”

华裳的嘴动了动。

孟离经笑了,体贴道:“您不用说,我知道您的心,也相信你。”

孟离经退后几步,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她的军师真是聪明人。

华裳放缓脚步,踩过昏暗的光线,走向最里面的监牢。

在铁牢外,她停住了脚。

牢房内,宋玉清依旧穿着来她灵堂时的那身黑衣。

黑衣皱皱巴巴贴在他的身上。

他仰面躺在一张石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石头天棚,眼中没有一丝光。

石壁油灯上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昏黄的光,在凄凉的光线里,他如同一片风干枯萎的叶片。

华裳放轻呼吸,盯着他看。

她看了好久。

他始终没有意识到她的到来。

消沉,落魄,日薄西山。

谁人能想到,此人是曾经炙手可热,学生满长安的宋师宋玉清呢?

华裳朗声问:“宋玉清,你还记得你名字的含义?”

牢房内的宋玉清没有答话。

华裳轻声道:“我还记得你曾经教我写你的名字,你说你的名字来自别人对于一位高士的形容,‘如冰之清,如玉之洁,法而不威,和而不亵’,你说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如今我问你,你可做到了?”

做到了吗?

做到了吗?

若是做到了,他岂会在这里?

宋玉清知道她话里的含义,无力地闭上眼睛。

华裳沉默下来,好像等着他的回答。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像是要比比谁能耗得过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玉清被她看得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就非要来看我落魄丢脸的样子不可吗?”

宋玉清声音发颤:“看我前不久才对你说出要束缚你的话,后脚就被你和季无艳联手打败,我真可笑是吧?简直就像是跳梁小丑。”

“你怕是对我彻底失望了。”

华裳疑惑道:“失望难道不是要先有希望的吗?我又从来没对你有过希望,何谈失望?”

宋玉清一口气堵在胸口,简直要吐血了。

他举起脏兮兮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脸,气极反笑道:“合着你就是来气害我的?”

“那你也不必亲自来,季无艳他早已经打击过我了,你说话再毒能有他毒吗?”

华裳:“他对你说了什么?”

“说我是逃不出他掌心的。”

华裳:“从某种事实上来说,他说的很对。”

宋玉清挥起左手,猛砸石床,石床是纹丝不动,他的手倒是砸红了。

华裳慢悠悠道:“你悠着点儿,整个牢里你最脆了。”

宋玉清无语,“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看失败者你也看到了,嘲讽你也嘲了,你还想怎么样?”

华裳反问:“你觉得呢?”

他沉默。

他现在最难以面对的人便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也是她,偏偏这个人还毫无自觉,一个劲儿地在他面前跳来跳去。

“我不知道。”

他自从失败以后,脑子里就像是灌入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我提醒你一下。”

华裳清了清嗓子,突然扬声道:“我会狠狠地掰断你的四肢,把你囚禁在地牢里,从此以后,让你除了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让你再也无法展翅高飞!”

宋玉清猛地放下了袖子,大力扭头,看向华裳。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复杂难辨。

华裳启唇微笑:“忘了吗?”

怎么会忘?这些都是他对她放的话!

“你看你现在被囚禁在地牢里,而我是此地的新主人,以后,你除了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你再也无法展翅高飞,世人会渐渐遗忘你宋玉清这个人,你只会是我的囚奴!”

“嘭!”

华裳双手重重砸在栏杆上,她盯着他笑道:“还少了什么呢?哦,对了,我忘了把你的四肢掰断,哈哈,宋玉清若是被掰断了四肢会如何呢?苟延残喘吧?连如厕用饭这些事情都做不了了吧?就像狗一样,哦,不,你比狗还不如!”

她的话终于刺激到了宋玉清。

“啊——”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一声惨叫,整个石壁都在震颤。

“华裳!华裳!”他咬着她的名字仿佛都带着血味儿,“你太狠!你为何对我如此狠心!”

华裳握紧栏杆,探身问:“残忍吗?”

她上上下下瞟了他一圈,“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毕竟那可都是你的理想不是吗?”

宋玉清抱着头,整个人缩成一团,恶狠狠地盯着华裳,眼睛里全是血丝。

“不如我现在就帮你变成废人吧,不用掰断四肢,只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就好。”

华裳歪歪头,“你放心,我很厉害的,即便隔着这么远,我用一片叶子也能帮你割了!”

“你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何必如此侮辱我!”

华裳收敛笑容,“原来你求的是这个。”

“好,我成全你。”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蹭!”

寒光闪过她的双眸。

她攥着匕首,比量着他的咽喉,准备投掷。

宋玉清的瞳孔一阵紧缩,他不住后退,后退,直到后背顶到墙壁上。

“杀我……你真要杀我?”

“不,别……”

他猛地捂住了脸,整个人如同犯了癫痫一般不断颤抖,他尖声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你刚刚做那些都是故意的。”

华裳将匕首重新收回鞘中。

“你说对了,我不会杀你,不会折断你的四肢,甚至不会再来看你。”

“因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句话也是宋师你教给我的,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懂呢?令你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施加到别人的身上?”

“宋玉清,你为何从来就不会理解别人的感受呢?”

华裳深黑的眼眸透着失望和隐忍的痛苦。

“你明明学富五车,可所有好的都没学到,我的学问自然不如你,可我华裳至少知道怎么做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