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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尽是我夫君(31)+番外

“新婚夜后,是你自己严肃果断地提出合离,我还劝过你,既然大错已然铸成,不如将错就错,慢慢筹谋,也许阿兄的子嗣可以同时继承魏家和华家,可你呢?你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非要合离,言说自己了解冠军侯不多,怎么就能如此荒唐地决断了终身大事……”

魏玄捏着湘竹扇“咯吱”作响,此刻终于忍不住绷紧声音怒道:“闭嘴!”

魏篁住了嘴,半是怜悯心疼半是得意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兄长。

她就知道,华裳是兄长过不去的坎,每每一提到此处兄长便会方寸大乱。

灌木丛中,李岚不安地动了动,华裳却一巴掌呼来将他重新按了下去。

李岚的眼珠子转了几下,忍不住朝她望去。

他虽然蛮讨厌她的,但是,听到了她的秘事,还是忍不住有些尴尬。

华裳的脸皮却仿佛不是一般的厚,听着兄妹二人谈及往事非但没气愤,还颇有些兴致勃勃。

魏玄终于恢复过来,他冷冰冰地盯着魏篁道:“我可不是你那些小姐妹,你的心思……呵。”

魏篁婉约地垂下头,低声道:“阿兄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当初的合离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吗?或者说,与华裳的相识相爱也是有心人设下的一局棋?”

魏玄没有说话,他看向一个方向,“有人来了。”

魏篁立刻露出世家贵女的姿态。

不久,三个贵女手挽着手经过,她们衣衫半湿,似在水边嬉戏过,顾盼间颇有一番活泼堪怜的风姿,只是这三人的眼神都投向魏玄。

即便他与华裳合离,依旧是长安城里无数贵女心目中的良人。

魏玄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眼神都没有多瞥一眼,慢悠悠地走开。

三个贵女立刻围住了魏篁,魏篁与她们闲聊两句,便笑挽着她们的手臂离开。

过了片刻,花丛中钻出两人。

华裳看着李岚的神情道:“让你来堵我,又让与我挑战的人就是魏篁吧?”

李岚声色张皇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他点了点头。

他不是个傻子,从方才的言语中,他能听出魏篁做了什么,他虽然对魏篁有些好感,但也没有到昏聩的地步,若是魏篁有心害华裳,他一个劲儿的隐瞒,反倒会害了华裳。

华裳点了点头,面上不辨喜怒。

李岚忍不住问:“你是怀疑害你的凶手是魏篁吗?她不会吧?”

华裳幽幽地看向他。

李岚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她会吗?”

华裳悠然一笑,“你还有的学,唉,若是离经在这里就好了,他应该会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

李岚还是心神不宁。

华裳拍了拍他肩膀,“走了,多思无益。”

李岚忍不住道:“你就这样没心没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华裳指着自己笑道:“因为有人必须要我活,因为无人能害死我。”

这话说的张狂无比,但却无端地令人羡慕,她活出的姿态当真耀眼无比。

李岚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裙角沾了些许草土,在白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

他下意识弯下腰,替她拍了一下。

刚拍了一下,他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究竟在干什么啊!做这些……做这些的话岂不是跟李娴一个模样了吗?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头脑里却翻绞着李娴强行灌给他的华裳生平和生活细节。

不行,他是来偷师的,又不是真要做华裳的奴仆。

李岚就这么走了一下神,等回过神来,面前的华裳已经不见了踪影。

华裳走到曲江池旁,在一大堆勋爵中站定,几个武将来跟她打招呼,又怼了挑衅的文官。

她闲的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身着圆领紫袍的王太师从容不迫地走来,他身边是新上任的骠骑大将军李娴和听说最近才被提拔为尚书左仆射的宋玉清。

三人中王问之的官位最高,李娴次之,然而,两人却都对宋玉清很是恭敬。

或者说,在场的所有文臣都对宋玉清恭敬无比,这种恭敬并非出自官位或者权力,而是一种自然的孺慕之情。

华裳身旁站着的一位武将撇嘴道:“那宋玉清简直就像是只老母鸡,一帮子文臣都是他的小鸡仔,最可恨的是李娴居然也对他如此,简直丢我们武将的脸!”

这也难怪,王问之虽然是文人之首,但他也曾拜过宋玉清为师。宋玉清在朝中经营多年,虽然因为出身寒门,没有家族的支持,官位提升的很慢,但他的学问却极好,曾任国子祭酒,主管国子监,常被世家邀请去为世家子弟讲学,现在年轻一些的文臣几乎都要对他执弟子礼,他也被文人尊称为“宋师”。

华裳正在走神,却见宋玉清朝她方向望来,对她遥遥一笑,当真是色如春晓,面若桃花,既脱俗美艳,又清俊显贵。

旁的男人年纪稍长便有油腻之气,而宋玉清,她十年前见的他已然貌美,十年后的他越发深秀,就像是春日宴上一坛酿好的酒,十年沉浮,方酿成这芳香扑鼻的一杯。

华裳也朝他笑了笑,神色慵懒,而且很快便转开视线。

任你貌美如花,她也照样欺负不误,十年前她能把来当老师宋玉清气得摔书而走,十年后她照样也能。

☆、第23章

春日艳阳瑰丽,曲江池畔云鬓挨挨挤挤,你挤掉了我的金花,我碰到了你的步摇,各式熏香交杂在一起,熏得人昏昏欲睡。

王问之代表圣人说了几句体恤群臣的话后,流觞曲水的盛宴便正式开始。

华裳不专心地喝了几杯酒,便借着更衣的借口偷偷溜了出来。

这种宴会她一向不喜,还是能免则免吧。

华裳寻了一处清静之地,褪下木屐,提着裙角,涉水而行。

蜜色的足尖儿撩拨着水面,一连串的水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滚下。

她狠狠一跺脚,银白水花溅开,沾湿了她的衣摆。

桃红色的外袍漂浮在水面上,如同落入池中的胭脂,松开的乌发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时而挑动嫣红落花,时而纠缠修长双腿。

“叮”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她的自娱自乐。

华裳环顾一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水边的高地上,一身白衣的楚江仙正盘膝而坐,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他的膝盖上安放着一张瑶琴,落花满头,他却仿佛入定一般,只微微垂首凝视着自己的爱琴。

华裳踏着缓缓流动的水,朝他的方向迈去。

撩拨的水花发出细碎的声响,楚江仙耳朵一动,下意识抬起头。

流水落花,青萍红衣,一切都成为了陪衬,眼前只有此人,眼中也只有此人。

华裳微微一笑,撩到耳后的长发滑落下来,温柔地蹭过她的脸颊。

她松开裙摆,柔软的裙摆像是一捧被风吹散的柳絮,缱绻又多情地在风中招摇,吸足了水分后,沉甸甸地投入清溪的怀抱。

她湿漉漉的指尖划过脸颊,撩过青丝,沾了水的青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明明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分析自己的心意,却仍旧被她找到了,该说是孽缘吗?

虽然心思百转,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对着她微笑起来。

她的颜色比阳光更加耀眼,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华裳察觉到他的变化,像是闹着玩儿一样,将手掌插进水中,内力催动,猛地朝他泼了过去。

楚江仙一惊,身体却来不及躲开,只得被银雪似的水花淋了个满身。

他瞪着眼睛瞧着她,又惊,又气,又羞,却唯独无怒。

华裳扬眉笑了起来。

他湿漉漉的模样就像是一朵被雨水打湿的雪莲,一身高冷之气化作了风流之水。

“冠军侯。”他义正言辞。

华裳满脸都是笑意,青丝黏在湿漉漉的脸颊边,随着她的笑意滑落到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