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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谋之巾帼天下(86)+番外

作者: 沙石 阅读记录

田峰回头:“你们退后,异修,保护好大人。”从腰间拔出长刀,用刀柄轻轻砸了一下那一块地方,听见轰轰一声响,响声只有片刻便恢复了安静,也没见有什么石门之类的打开。

柳叶道:“田捕头,转。”

田峰领会,运着力将刀柄咬住石壁,试着扭了扭,轰隆隆声再起,连绵了一刻钟方停下。原本空着的一面石壁已然消失,出现的是一道幽深的通道。

这就对了,这只雀鸟颈部原本应该是一个机关触发处,如果不曾记错,那个凹坑原本是有一块与岩壁极像的晶石覆着。二苇子误入密室,机缘巧合发现了晶石,一准以为发现了什么宝贝,抠下之时触发机关,发现了密道,再进得密室,而后出不来了。

面对这道黑魆魆的通道,柳叶的心嗒一声落到的实处,此处的发现可谓是极地芙蓉案子实际迈进了一大步,而且极有可能已经触及中心。可是另一方却又隐隐发胀,一股子不愿此事就此揭开的心绪瞬间蔓延开来,若说之前对卓元有所怀疑,也不过是怀疑罢了,有时候尚可自己骗一骗自己,只道自己思虑过甚,而今这个幽长的通道后头绝对不是她的思虑过甚。

面对面的质问,她不知道卓元会不会忐忑和害怕,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会,会忐忑会害怕会不安。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希望他已经感觉到她的怀疑,且已经远走高飞,让她没有机会当面质问和证实。

“大人?!”田峰举着火把立在通道口上,看着她。

小五率着几个衙差先行一步进去查探,表示里面并无危险。

柳叶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迈开步子:“走吧。”

此通道与别处不同,之前从周宅通往司宗坊的通道只是用一扇石门隔开,而这个通道并不是如此,这个通道未打开前全然是实的,凭着推敲听声并不能听出任何端倪,或者说这个通道并没有门,之所以打开之时轰隆之声长达一刻钟,那是有一堵约三丈厚石墙,整堵后移,方才露出这个通道。

沿着通道往里走,走了三丈之余,可见退开的石墙就在前方,而右手边又是一条通道,尽头才是一方别样的天地。

此处并不是像周宅湖底那一处密室,而是更加复杂的结构,有回廊,有台阶,有厢房,甚至可以看出此处乃是仿造某地宫殿建造的一处小型地宫。

田峰带着人四下搜寻,终于在一处厢房的墙角里头找到了二苇子。已经昏迷不醒,气若游丝。

柳叶走进一间厅堂,四周的火把燃起,可见正上方悬挂一幅画像,画中人乃是一名正襟端坐的男子,风姿英武,面相雍容,一袭玄衣华贵,软纱幞头,更重要的是他的颈间黥着一只飞雀。

颈黥飞雀,人称郭雀儿!

大周开国国君郭威是也!

柳叶一阵眩晕,好容易撑住了,回身却见异修呆若木鸡一般立在身后。

“异修?!”

异修缓缓转过头来,面色惨白,眸色血红,一脸惊恐中又带着激愤。

柳叶急忙上前拉住他,搓着他的手臂宽慰:“异修,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异修的身子僵硬着,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稍有不慎就有爆发的可能。

柳叶急忙拉着他往地宫外去,“别怕,异修别怕。”

走出地宫,从台阶往上,是司宗坊。隔壁就是锦乐坊。

到了锦乐坊,柳叶才感觉他的手臂微微缓和了一些。

“那里……吃药……打人。”异修忽然道。

尽管只是寥寥几个字,柳叶已然明白他在地宫中所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将他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肩头后背:“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异修很厉害的,没有人可以要你吃药,没有人可以打你了。”

过了良久,异修才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梅姐已经许久不曾见柳叶,安顿好二苇子之后就过来陪着她坐着。

“一次次的总是见你为他人操心,什么时候才怜惜一下自己?”梅姐执起她的手,“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柳叶眼眶一热,“谢谢梅姐,有你,真好。”

梅姐叹了口气:“自从清菡进了宫,我这心里就没踏实过。如今又闹出二苇子这么一桩……有朝一日,真有人较起真来,拿这事做文章,只怕锦乐坊上下几十个人都难逃一死。所以……”拍了拍柳叶的手背,“我打算把锦乐坊关了,离开汴京。”

柳叶先是一惊,而后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一个理儿,“何时走?我来送送姐姐。”

梅姐笑了笑:“不必送。姐姐我最见不得哭哭啼啼的,跟你家老祖宗似地。”

“我家老祖宗?”

梅姐:“你不是问过我为何要帮你?如今我就要走了,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便给你解了这最后一个疑惑罢。”指了指她腰间那只旧荷包,“这只荷包算来是我□□母所做,历经几十年还能有这般模样,看来你们柳家倒也是珍惜的。我的□□母若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柳叶认真听她讲,这般正经而略带失落的梅姐是她第一回瞧见。

“仁宗皇帝之时,汴京有一名奉旨填词的才子,”回头看了柳叶一眼,“想来你也知道那是谁,没错,就是柳景庄柳三变,他混迹青楼勾栏惹了一大堆女子,我的□□母便是其中之一。当年他南下之时约好来年再见,临别时分我□□母将自己佩戴的荷包摘下送他,只希望他莫忘了来年之约。”

梅姐嗤了一下,“柳景庄是何许人?他的真心遍地撒,这厢才别离,那一厢新欢便已经如胶似漆,对谁都是真心,却是对谁都无长情。后来我□□母听闻他在江南得了新欢,一时郁结,病倒了。可惜啊,一名痴情女子病入膏肓,还是不能放下情郎。”后来柳景庄回京时,梅姐的□□母已经回天无力,柳景庄日日陪侍左右,梅姐□□母最终还是没能将恨他大业坚持下去,反而告与后人,一旦遇见佩戴这只荷包的柳家后人必定要待为至亲。

听闻真相的柳叶呆愣了许久,是柳家负了梅姐的□□母,却被人以德报怨,此种情怀实在叫人不知该敬该怨还是该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梅姐长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柳叶肩头:“若说当时看在荷包的份上我才帮了你一回,后头却是真的喜欢你这小妮子,全然不似浪荡公子花心萝卜的品性。”

柳叶垂眸轻轻道:“那是因为我并不是……”后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说我不是柳家人?说我并非柳叶?

梅姐却不在意她说的是什么,将她箍在怀中拍了拍,“往后学着为自己着想一些,不要谁都不可以亏欠,唯独忘了自己。”

柳叶含着泪点了点头。

*

马车往回走的时候,在通道口的那些情绪又一点点涌了上来,越接近柳府越是汹涌。靠在车厢上的柳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乱跳,浑身还透着冰凉。指节在衣袖内攥到发白,却一点都不能缓解。

也许,他已经走了,出来前他应该感觉到了她对他的梳理,或许感觉到了更多。

潜意识里她竟然是这样的希望他离开。这一点是她之前全然不曾感觉到的。

柳府的灯笼映入眼帘,马车停了下来。

异修扶她下车时她直感脚下一软,差一点站立不住。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脚往里走去。

心在咚咚直跳,每往里走一步便快上一分,似乎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冰凉却是一寸一寸地从指尖往心脏处延伸。

走过中门,没见他的房间亮着灯。

一路走过回廊,除了杨婶问了句吃不吃宵夜,再无他人。

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柳叶微微的失望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庆幸。

然而,这丝庆幸在推开门的时候瞬间消失了。

“伯植。”

从门缝刮进一丝风,桌上的烛光微微晃了晃,灯影里长身玉立的不是卓元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