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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03)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我沉缓地深吸了一口周围不断流动的新鲜空气,只觉方才浅梦之中清苦却熟悉的草药味道犹在鼻间幽幽回荡,倒果真像是切实于身边存在过的一般,浓烈得略微有些刺鼻……

等等……药味?!

眉角一抽,我陡然睁开双眼,像是倏地让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清醒得直打激灵。

如果不是我的嗅觉出了问题的话——空气中那抹隐隐约约的苦涩味道,好像……真不是从梦里头遗留出来的,若是静下心来细细一闻,还颇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

心中疑虑油然而生,我紧张地抬起了眼眸,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暗自思忖着这会儿姜云迟该是牵着那匹白马回来了,然放远目光瞧遍了身前身后深浅不一的草丛和树堆,却依旧是没能寻得她那晃晃悠悠的身影。

一时之间,周遭静得宛若一潭死水,纵是未曾留意去听,那不断传入耳畔的,也仅仅只有若有若无的落雪之声。

彼时风停而雪慢,我独自一人坐在那近乎凝结成冰的空气之中,心中彷徨便像是不断纷涌而至的汩汩水流,从脚底一路幽幽蜿蜒至头顶。

额角渐渐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我探手卖力地扶住身后粗壮稳实的树干,试图站起身来将具体的情况打探个究竟。然而,偏那一双膝盖似是无端被人剔去了骨头一般,只不过是微一使力,便又虚软得猛然折了下去,愣是骇得我一个趔趄向前一仰,险些失去重心跌坐在地。

心下登时一沉,我缓缓抵着身后的树干勉强支起身体,凝神思忖片刻,疑心是周围不断弥漫的诡异药味儿出的问题,遂下意识便抬手将口鼻捂住,正待斟酌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却在那匆匆眨眼的一刹那间,又陡然听得耳畔传来一阵树枝抖动的刺耳响动,迅速而又敏捷的,像是弯刀划破黑夜的凄厉声音。

我面色一凝,下一秒,便已是拖着沉钝的身体绕于树后,猛抽了一口冷气,试图用最大的声音来吸引姜云迟的注意,然而还未等我开口唤出一个“姜”字,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毫无征兆地伸了出来,蓦然将我嘴巴捂住,片刻之余,复又将我整个人朝后一带,狠狠拖入了他的怀中。

我猛力在他手下挣扎了一下,他衣料间那股浓郁而又苦涩的味道便登时充满了我的鼻息,像是无形的绳索一般,死命嵌入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硬是将我熏得全身发软,动弹不得,而与此同时,我又听到那人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喝道:

“顾皓芊,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之间,我便像是骤然被人从背后猛砸了一下,连带着整个后脑勺都随之炸得一片空白。

——分明已然是隔了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那抹宛若梦魇的诡谲声线于我来说,却还是熟悉得近乎致命。那一刻,迷茫,恐惧,惊讶,仓皇……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悲戚之感,像是不断纷至沓来的浪潮一般,毫不留情地将我的思维淹没吞并,待到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大脑便已俨然是空无一物。

我双唇被他紧紧捂住,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半晌寂静之后,他又缓缓地松开了双手,似乎是想换个姿势将我压制在旁。而恰就是在他放手转身的一刹那,我倏然得了破绽,一个猛子便朝后方死死扎去,试图以此挣脱他的桎梏,然他终究是眼疾手快,不过神色一转,便是抬肘又准又狠地撞在了我的腹间,丝毫不曾拖泥带水。

少顷之间,只听得一声沉钝的闷响,一股剧烈的疼痛便霎时蔓延了我的全身,愣是将我震得腰腹一软,歪歪斜斜地就要朝前倾去,然而在落地之前,又被那人伸手扶在腰间,微微一抬,便将我整个人折成两半扛在了他纤瘦的肩膀上。

这样的姿势与早前沐樾言拖着我回雁昔楼时如出一辙,近乎就是将我对半分了倒挂在他肩上,且不等我开口说上只言片语,便已然是一个纵身跃入了树丛之中,朝着与方才马车行径全然不同的方向拔腿就跑,丝毫不肯再给我留出半点空隙——偏偏面前这厮的脚步虚浮得厉害,走起路来还略有些摇摇晃晃的,同时又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尽是挑些参差不齐的歪曲小道四处乱窜,沿途的脚步亦是匆忙而又迅捷,似是有意在与那打水未归的姜云迟拉开距离。

而我当前的身体本就是极度不适,如今骤然被他一身迅猛的药味熏得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曾余下半分,故而我心中虽是忐忑得厉害,却也只能任由他强行拖拽着不断前行,偶尔以余光瞥见他一路步伐轻如飞燕,鬼鬼祟祟地穿梭于野外的一草一木之间,倒也不知他究竟是要将我带往什么地方。

如此持续了将近有半个时辰,再度抬眸之时,已与最初姜云迟停靠马车的地方相隔甚远。眼见着周遭恰好僻静无人,那厮强打精神扛着我远远走了一长段路,约莫也该是走得有些乏了,遂在极为警惕地抬眸扫视一周之后,便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来,二话不说,立马又松手将我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那漫天飞雪方才无意覆盖了漫漫一路,堆积得久了,就是落得虚厚而又松软,我一头猛栽进去,便生生给它砸出了一个大坑,因着本身绵软无力,遂登时让人磕得眼前一黑,连带着周身冰冷的血液都在好似在不断向回倒流。

良久挣扎,而那四肢百骸却仿佛是融化成了一滩绵软的水流般,全然使不上任何力气,我兀自一头陷入那堆深浅不一的雪地之中,半晌胡乱折腾,终究是被身后那人用力扯着衣领子极为粗鲁地拽了出来——

“顾皓芊,许久不见了,你还是那样蠢得让人发笑……”

声线中隐隐透着一丝决然的狠厉,那人倏然仰起自己一向倨傲清高的脑袋,略带了些讽刺意味地对我缓缓说道。

☆、交战

是了……这般独一无二的语气和神出鬼没的习惯,除了是那大半年前便短暂消失了踪影的书珏,还能是谁呢?

我动作迟钝地自雪地上缓缓地支起了身体,抬眸迎上他那一道细腻得有一丝尖锐的阴郁目光,心底情绪却是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就好似早预料到这次毫无征兆的重逢一般,静得连上下跃动的心脏几乎都正在凝结成冰。

眼前的书珏比起往昔他在我回忆中常驻的模样,似乎是又平添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消瘦。那张眉清目秀的俊逸面庞经由了岁月的沉淀,终究是褪去了年幼时所有的青涩,仿若是光色动人的一卷墨画般,肆意倾洒着精美绝伦的哀戚气息。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那昔日里一双明澈透亮的双眸,如今只剩了一只戾气冲天的右眼,而左边则是以一条黑色的布带轻轻覆住,若是仔细去看了,还能隐约瞧得一道横穿至额边的狰狞伤口。

不得不说,这一切的因果报应,都是因着他咎由自取。如今有幸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他却还是由着他的性子继续胡作非为,丝毫没有半分要悔改的意思。

心中悲怆油然而生,我定定地凝视着他的双眼,良久方才平静出声问道:“说吧,你此番在我面前突然现身,又是想玩些什么花样?”

“现身?”书珏弯腰蹲下身来,冷笑着回望我道,“我在你身边呆了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到头来,你这蠢笨的脑袋终究是全然不曾察觉。”

神色一僵,我蓦然回想起前些阵子在那小竹屋附近听到那一连串诡秘悠长的突兀笑声,忍不住皱眉出声质问他道:“那日在箫霜园里,竟是你私自躲在暗处装神弄鬼么?”

“哼,说什么装神弄鬼……”书珏漫不经心地斜睨我道,“终究是你自己反应迟钝罢了,也怨不得旁人什么。”

我听罢却是眉目一凝,微微抬高了尾音对他说道:“书珏,你倒是有心思说我反应迟钝,你自己可知道那箫霜园是什么地方吗?上次在孟家地底下不慎丢了一只眼睛,倒是一点记性也没长,依旧是不要命地四处瞎晃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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