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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18)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唔……好。”略有踌躇地点了点头,翁小杯怯声应罢,倒也还算听话,回身便拉开了屋外大门挪了进去,开始小心翼翼地于柜边翻找起干净可换的衣裳,而我则顺着她的动作朝门缝里端匆匆地瞥了一眼,见着其余的人都还尚未归来,亦是无意在此地长久逗留,转头便沿着回时的小路迈开了急促的步伐,丝毫不愿再拖沓半分。

彼时半空之中斜阳淡薄如水,落地即是大片细腻有致的昏黄光晕,然而仰看那天边倦意缭绕的层层云烟,便大致能瞧出此刻约莫也该是离日暮不远了。

我凭着直觉沿路返回了方才埋葬翁凭的小树林里,只想着沐樾言那厮大概也是抱有同我类似疑虑和想法,所以才会一溜烟地迅速冲回原地,试图将一切事情打探明白。

然而说到底,我又是为什么非要屁颠屁颠地随着他的脚步,一路恬不知耻追在他的身后替他操这份多余的心呢?难道都过了这么久了,我顾皓芊还是没能改掉往日里那卑微而又没脸皮的坏习惯吗?

越想便越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又不慎犯了一个惹人发恼的大错一般,震得整个脑袋都在沉甸甸地发麻。

步履匆匆地穿过了大片枝叶枯萎的矮小树林,我一时心乱如麻,却也因此并未注意到沿途不断变来换去的风景,遂待到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下意识地在翁凭的墓碑前缓缓站定。

——此时那些前来扫墓的曲红絮与陆羡河等一众人已然是没了踪影,唯独在石碑前留了一沓烧成干灰的纸钱于原地随风飘舞,不过片刻之余,便是朝着各个方向散得七零八落,消失殆尽。

如此一来,我心中疑虑倒也不由更甚——分明方才在屋中也没能瞧见他们的身影,如今小跑一路追到了这墓碑跟前,却亦是不曾寻得半点踪迹,那么遍观这几乎只有巴掌般大小的来回两块地方,他们又能窜到哪里去呢?

正待我一人木然站在翁凭碑前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极为敏锐的双耳却是不经意地微微一颤,下一秒,即是陡然察觉到一阵细腻如风的微渺响动,和着周围起伏不定的枯叶摩擦声音一道传来,倒是颇能给人几分和谐融洽的错觉。

然而我早前在箫霜园的时候,就曾经因着这般疏忽而着了一次书珏的道,遂如今再度遇到周围传来的一丁点风吹草动,便纵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吃这个大亏了。所以,于那细微风声靠近我耳畔的一刹那间,我早已是警惕得全身紧绷,即刻从腰间捻出一束尖细锋锐的银质长针,猛地一下朝着动静大致所在的方向便是决然掷去,丝毫不曾有半分犹疑——不过少顷,但闻一阵石沉大海般的轻闷轻响,我还未能抬眼将当前形势瞧个清楚明白,便权当是没能一次投个准稳,遂二话不说,扬起胳膊就要发起第二波攻势。

然而,偏偏正于我捻针而出的一瞬之间,周围风声却是陡然大作,近乎是毫无征兆地掀起了地面上一大片蹁跹而舞的枯枝残叶,而与此同时,一抹玉白身影亦是从天而降,匆匆三两步于我身边稳稳站定,复又一把将我手臂紧紧扼住,凌然出声斥责道:“你在弩手的地盘上班门弄斧,果真是不怕死么?”

听到来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淡声音,我便立马是不由自主地松下了一口气来,却也硬是被他的突然出现骇得整个头皮一麻,下意识就将手臂从他掌心狠狠抽了出来,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死不了,不用你管!”

话虽是这么说的,我倒还是将手中银针悄悄地收了回去,抬眸迎上沐樾言那张冷得像是覆盖了万年寒霜一般的清俊面孔,心道,依他那副喜欢独来独往的疏离脾性,估计下一句又该是要开始数落我的不是了。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那厮当真是眸色一凝,复又冷下了声音责问我道:“不是让你送那小姑娘回去么?你又跑到树林里来做什么?”

我心中早有预备,遂连连瞪着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来找我师父不行吗?”

这话倒是生生把他逼得一愣,拧眉瞧了我半晌有余,却硬是没能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遂兀自沉默片刻,终像是泄了气般无奈而又懊恼地对我说道:“……没说不行,你去找便是了。”语毕,果真是没再开口同我理论些什么,径直转过了身去,便是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而我亦是被他这番举动给整得够呛,跑了一圈路,好不容易摸到他的人影了,偏又不那么想和他说话了,遂也只好赌着气与他分路而行。

这下倒是好了,我原是一路冲回来想和他具体研究一会儿关于翁凭的事情,哪知往日在那谨耀城的余怨未了,纵是见到面了,也难免要干瞪着眼睛一通乱怼,一直等到最后,自然就演变成了谁也不待见谁这个吃力不讨好的结果。

望着一地参差不齐的细碎枯叶,我心中虽说是恼火得厉害,而那沿路向前的脚步倒是从没因此停过半会儿。

——在眼前这片埋葬着翁凭遗体的小枯树林里,满目皆是枝条稀疏的纷乱剪影,然而一路缓缓走来,我却是未曾瞧见任何一座同镇居民在此修筑的其他坟墓,遂单单只是这样粗略一想的话,便会隐约觉得这翁凭一家人的行为举止实在是让人琢磨不清,参悟不透。

然而,越是这么绞尽了脑汁地往死里猜测,却但是越是无法将其剖析个清楚明白,遂我当独自一人沿着那墓碑附近晃悠了一个大圈之后,还是决定到它内圈的一定范围里去打探个究竟。

所以木然杵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之余,我又不太情愿地转过了身去,刚要抬起腿来往回迈出那不可多得的第一步,却偏偏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好死不死地一脚踩上了草里一块圆润而又突兀的大石头。

下一秒,便是毫无预兆的膝下一软,瞬间失去了全身的重心,朝着那满是枯枝碎叶的地面狠狠地跌了下去。

待到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渐渐地意识到,原来真正软下来的,并不是我的膝盖,而是那看似坚硬,实则是正在微微下陷的空心地面。

☆、回暖

我不知道我顺着那块虚软空落的地皮径直下坠了究竟有多长时间,只是唯一能够真切感受到的,便是耳畔那不断呼啸而过的阵阵风声。

那一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踏入了永无轮回的十八层地狱,微一仰头时,便能清楚地看着地面上那道微薄的光线离我越来越远,而余光一偏,却亦是发现周遭的纷乱树影早已化为了悠长沉郁的浓稠黑暗,无边无际——直到我一头磕上了身侧那狭窄拥挤的粗糙墙壁,方才懵懵懂懂地意识到,我不是跌入了十八层地狱,而是掉进了一道坑里。

——是真的掉坑里了。

光凭眼睛还无法直接丈量这道窄坑的深浅高低,而且当我再度仰头妄图寻找地面上那抹微渺无形的光点时,它已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的,一起一伏地黯了下去。

左边的额头刚刚狠狠地一下磕到了身边的墙壁上,现下还在火辣辣地生着疼,偶尔不小心地牵动了那么一会儿,几乎能将眼眶里蓄势待发的热泪给逼出来。

是真的很疼。

我顾皓芊没心没肺地过了小半辈子,这一路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方才勉勉强强地苟活至今。然而,在这期间不断碰上的各种倒霉事情,却还是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要多上不止一倍。

整具身体陡然砸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分明是疼得五脏六腑都要从我的腰腹间挣扎着蹦出来,我的脑海里却是在稀里糊涂地想着,究竟是哪个混账想出来的奇葩主意,非要在坟堆子的旁边挖一道竖直向下的窄坑?

……如果让我把这害人不浅的家伙给抓出来了,定是要把他整个儿地削掉一层皮。

可是,现在别说是出去抓人了,我压根就爬都爬不起来。方才那一下身体猛地摔在地上,几乎震得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连带着残存的那么一点理智都在猛然间被磕得支离破碎,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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