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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28)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那半跪在地的翁凭蓦然听得此话,登时怒得目眦尽裂,正欲叫嚣着从周身紧缚的粗绳之中挣脱而出,却愣是被人以一记刀鞘狠狠摁翻在地,愕然抬眸,便是对上了沐樾言那张冰雪寒霜似的面孔。

他腰间伤势未愈,遂暂且由两名部下细细搀着方能勉强下地,然手上所使的力道倒是不小,那一举鞘击沉沉砸在翁凭背上,险些将他生生呛出一口血来,好在那一旁低头跪着的曲红絮倒还算是识相,如今见了风头不对,便连忙冲上来伏在沐樾言的脚边,半是祈求半是哭嚎地喊道:“大人,大人放过我这不懂事的丈夫吧,昨日是我放箭伤的您,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求求您不要伤害我的丈夫和孩子……”

话音未落,翁凭已是愤然出声啐她道:“没出息的女人,尽是会跪着求饶!”

“少在这里贫嘴,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眸色一凌,沐樾言以手中尖锐的刀鞘直抵在他后心道,“你们三条命我不感兴趣,我只要你说出这批东西的运输路线,以及所有的流通总量。”

翁凭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而曲红絮则是满眼泪光地扯着他的肩膀,一边支撑着自己半跪在地,一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劝道:“翁凭!你去给他说明白,快说明白,好让他放了我们一马!”

“放了我们?别想得美了!”凉嗖嗖地提高了几度尾音,翁凭意味分明地说道,“真要说得个清清楚楚,你信不信他马上就会出手把我们杀了!”

曲红絮听罢怔然一想,倒也觉得不无道理,正待一人犹豫得愁眉不展,倒是那陆羡河在旁幽幽开口道:“你们夫妻二人在这轶水镇中残害无数百姓,也该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会是个什么下场。如今,你们二人倒是可以将生死之事抛诸脑后,可又何曾想过家中那名年纪尚幼的三岁女儿?”

骤然提及自家女儿,那夫妻二人硬是骇得浑身一震,愕然相互对视一眼,终究是无法随心所欲地直接放下。

半晌沉默不语,那翁凭于昨日夜里方由沐樾言蛮力震碎了一条手臂,现下面色乌青之中还隐隐泛了一丝疲惫乏力的颓丧。似是犹自在心底深处极为激烈地斗争了一番,他用力地抿了抿苍白失色的嘴唇,声线沙哑地开口说道:“只要能放过我的女儿,我说。”

沐樾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神色虽是依然冰冷如霜,却也是在无形之中传达了不会轻易伤害翁小杯的想法。

略有不安地清了清嗓子,翁凭不敢对上沐樾言锋利如刀的双眼,遂兀自偏头面向一旁的墙壁道:

“大概在三个月之前,隽乾王段琬夜所暗派的一波人手潜伏在南北各大乡镇,说是重金寻求一名可以倾心制造□□的工匠——那时的我虽凭着一门手艺在轶水镇混得风生水起,然而恰愁每日收入微薄,无以补贴家用,所以突然听得这类消息,便难免想要上前一试。”

☆、求情

喉咙哑了哑,翁凭抬起下颌指了指一旁半掩半开的铁柜道:“当初那批人给我的机关图纸还在柜子里放着呢,我就是照着那个样子一点点地精简改良,然后再呈递给上头的人逐一检查过关。”

应着翁凭的说法从柜门中缓缓取出一张皱巴巴的薄纸,沐樾言摊手将其铺平来一看,果见上面细心刻画的暗器草图和他袖中隐藏的那枚小型□□如出一辙——如此一来,倒当真是段琬夜在依照着这套手法暗中制造武器,妄图以此等凶煞之物参与战争,取人性命。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对我很满意,也赏了我很多银两予我供养家中妻儿。但是到后来,他们的要求越来越高,不断希望我能将那些暗器制作得更为利落准狠一些——而我,恰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永远都盼着自己手下的工具,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最完美的作品。”顿了顿,阴暗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狠毒,“所以,制弩,造箭,施毒,一次紧接着一次的疯狂暗杀,都是我为了完善作品而必须达到的步骤。”

我心下一凉,漠然凝视着翁凭那张扭曲得略有些魔怔的诡异面孔,只觉可怖而又无奈。

本只是个寻常人家的普通百姓,一旦涉足了权位与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便是一脚陷入夺命与屠杀的泥沼,此生此世,都将万劫不复。

他是如此,如今在场的每一个人,亦都是如此。

“接应我运输每批暗器的都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从他口中所说的话来看,轶水镇这一片区域用以防守的眼线和探子,都是由上头的一位大人物来亲自支配和管理。”翁凭垂眼道,“大概每隔十天,那位大人物就会派人在轶水镇旁的永钟城外收取三到五箱货物,然后走水路绕行离开,至于运往何处,就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沐樾言听罢却是敛了面上淡然,转而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个支配着整件事情疏通运作的人是谁?”

“不知道。没人透露过他的名字,也没人透露过他的面貌,只晓得他偶尔会在永钟城中出没,负责连通南北两域的各类信息与情报。”翁凭如实答道,“其他的东西,他们也无意让我干涉其中,自然不会透露过多。”

半晌静默,倒是陆羡河抬颌望着头顶年代已久的破旧房梁,淡声说道,“大概是段琬夜身边的某位重要人物罢,言行之间确实谨慎得厉害。”

“嗯,此事所涉及的底线,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深。”沐樾言皱眉道,“想要摸清他们的套路,还需要深入调查。”

“调查倒是次要,若是真揪出来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你此次出行所带来的人手,恐怕要不够。” 眉目略微一凝,陆羡河沉下面色说道。

沐樾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回身吩咐紧随在后的一众部下道:“分一队人出来,立马回去向殿下禀明这里的具体情况,剩余下来的人,即日随我前往永钟城,继续追查敌人的下落。”

“是。”后方大片笔直站立的人影应声挪动了起来,旋即迅速划分出一支两三余人的小型队伍,“嗖”地几声就一跃窜出了地面,瞬间跑得没了半点踪影。

狭窄拥挤的地下仓库登时空出了一截,独独剩下那翁凭与曲红絮相互倚靠着,无声等待命运的宣判。

沐樾言垂眸轻轻扫了他二人一眼,似是在犹豫着该如何处置才好,良久静默,正欲挥手下令,却反是被一旁的陆羡河轻轻按住肩膀道:“阿言,我知你一向出手果决,不留后患。但是这次,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先生有何要求?”沐樾言怔然道。

“杀人者固然可恶,你若是要将他交由上头处置,也是常理所在。”陆羡河瞥了一眼神色灰暗的翁凭,复又眸光微偏,转望向边上满眼泪光的曲红絮道,“只是这位夫人,归根结底也是迫于无奈,方才无意成为了她丈夫的帮凶,从头到尾,也只是在做着帮他善后的事情罢了。”

神色一冷,沐樾言面无表情地问他道:“陆先生是想为她求情?”

“也算不上是求情。”挑了挑眉,陆羡河温声道,“只是那三岁幼儿独自一人实在可怜,若让她从此无父无母,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沐樾言侧目对上曲红絮悲戚惨淡的哀怨面容,良久思忖,终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就此应了。

事毕,这间地下仓库中所藏匿的大量暗器与箭矢悉数由人逐一搬空扣押,并在不惊扰镇中其余眼线的情况秘密下朝南运往了浮缘城。而翁凭本人虽是被沐樾言决然震碎一条胳膊,然他说到底还是手沾鲜血,罪无可赦,遂亦是由三五余人持刀押着离镇南下,预备着依法予以相应程度的刑罚。

到那出镇离乡之时,翁凭还久久凝视着自家的方向恋恋不舍,想来也是自知此去一别,便永无回头之日,所以再望之时,喉间已是哽咽得发不出任何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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