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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56)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乌黑长发将大半张脸遮得严密而不透风,他那一身紫衣染满了刺目的猩红。饶是如此,却依旧是坚定不移地攥紧手中长剑,仰头对沐樾言说道:“你不是段止箫。”

沐樾言面无表情地拔刀与他相对峙,却并未回应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

段琬夜勾了嘴唇,道:“我觉得挺好笑的,你说呢?”

话音未落,疾如骤雨的刀刃,已是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心脉,顺势挑开了那人长发之下浅薄的一层面皮。而与之相对的,那人手中被磨钝的银白长剑,亦是蛮力击碎了沐樾言头顶用以覆面的沉厚兜鍪,随后即刻吐血倒地,转眼没了呼吸。

——段琬夜和段止箫,果真是一对不折不扣的亲生兄弟啊。

幽暗的瞳孔一阵剧烈的紧缩,沐樾言一手将楼顶的段岁珠揽入臂弯,一手引燃了怀中用以警示众人的红色信号弹,转而厉声朝城墙下急喝道:

“城楼上的不是段琬夜!”

可是,在发觉这一切诡秘阴谋的那一刻,所有的警醒与提示,都已经成了黯然失色的陪衬。

漫天降落的阴雨之中,一支疾而凌厉的无形暗箭,几乎是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段止箫胸前一整片坚硬的铠甲,径直抵入了他左边胸膛的要害之处。

修长的背影狠狠一颤,他摇摇晃晃地倾身跪在了蓄满雨水的地面之上,仰头咳出一口黑血。

在场之人无不面色大变,皆是惊恐而又仓皇地,朝着段止箫所在的方向,投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沐樾言单手将段岁珠驮在肩上,旋即一个闪身跃下了高耸的城墙,心急如焚地冲周围一众人扬声喝令道:“愣着做什么?保护殿下!”

众士兵听罢即刻回神,纷纷上前高举手中盾牌,为场中三人死死围起了一座紧密严实的城墙。

而与此同时,那毫不起眼的城楼之下,顷刻探出了另一抹悠然自得的闲散身影,洋洋得意地举起手中一发即中的小型暗弩,嬉皮笑脸地对着沐樾言说道:“怎么样啊,沐樾言,是你演的太子像,还是楼上那位演的我像?”

沐樾言没说话,竭力一指点上了段止箫胸口要穴,转而倾身将他护入怀中,以此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害。

“这一□□法,也是从你那里学会的,不知道打在你家太子殿下身上,疼还是不疼啊?”段琬夜高傲而又癫狂地伫立于城墙的缝隙之间,抬手举起腕间暗弩,朝着沐樾言所在的具体方位,即刻扣下了指间催人性命的弩机。

偏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一柄突如其来的白色纸伞横空而起,携了一路纷纷扬扬的巨大水花,凌厉而又决然地疾驰而往,与那半空中斜飞而来的□□两两相抵,霎时被划开了一道参差不齐的狞恶裂口。

于我还在埋首为伤者处理伤口的同一时间,身侧白衣如雪的陆羡河已是翩翩而起,飞身踏过密密麻麻的一片人群,扬腿朝上一踢,正中那纸伞伞柄。周围一众士兵还未能做出任何反应,陡然敞开的大伞已是飞快飘出一团灰白色的浓稠烟雾,登时遮蔽了外围一圈人的所有视线。

段琬夜面色大震,正欲唤人前来发动攻势,却被沐樾言抬手一记毒镖刺中胸膛,连连后撤数步之余,险些一个趔趄跌下城墙。

陆羡河眼疾手快,一手驮了段止箫即刻涌出人群,来到战场后方,一把扣住了我的肩膀,沉着冷静地出声交代道:“阿芊,你听着,为了以防万一,殿下早已预留能够撤退的万全之策。往身后东北方一里地外的城镇边缘,是遇陈江的一处码头,那里备了几艘小型船只,你和阿珏一起,带着殿下过去,一路往北划到尽头,抵达闵余镇外的颠因寺,到那里,会有人出面接应你们。”

我心口陡然传来一阵尖锐难忍的绞痛,仰头望着烟雾之外早已没了踪影的殷红色身影,沉声问道:“那师父和阿言呢?”

陆羡河早已是焦灼难耐,抬掌一把推着我和书珏二人厉声道:“走啊!”语毕,抬头见我眸底一片黯然之色,便缓下声音对我说道:“师父不会有事,阿言更不会有事。趁烟雾还没散去,赶紧带着殿下离开这里,别回头,别回头!听到了吗?”

话到最后,那喉咙已是喊得嘶哑,我心底悲恸万分,却由不得半点选择,转头一个踉跄被书珏扣住了手腕,他弯腰替我承担了一半段止箫身体所传来的重量,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提醒我道:“顾皓芊,你不懂吗?段止箫要是死了,我们都得完。”

他眼底火光闪烁,燃得我足尖滚滚发烫。容不得再次生出犹豫,我垂眸回过身去,瑟缩着扶稳了段止箫的臂膀,决然对书珏说道:“走,我们走。”

别回头,别回头,顾皓芊,不能回头!

段止箫不能死,他一死,将来段琬夜当了皇帝,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叛国贼。

——我不喜欢段止箫,我讨厌他。可是,我们不能没有他。

死死咬着牙关,背对着身后肆意弥漫的白色烟雾,我多想回头,看他,再看他一眼也好。饶是脚步虚乏得有些发抖,却仍旧是被书珏狠厉地扣紧了手腕,不许我有哪怕一星半点的踌躇。

他的指尖深深地嵌入了我手腕间细腻的皮肤,睁大了布满阴霾的双眼,恨声对我说道:“我早说了,跟着段家的走狗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抿唇,任头顶冰冷的大雨顷刻泼洒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仰起头来,对他说道:“你不懂,书珏,你压根就不懂。”

“我不懂什么?”他眸色微颤,凄厉而又绝望地质问我道,“我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跟在你们身后忙得打转,还要陪着你们一起送死?”

我瞅他眉眼之间皆为难以忍耐的汹涌情绪,不由得偏目指了指手边重伤昏迷的段止箫,凝声道:“师兄,你自己说的,没了他,我们都得死……你想死吗?”

脚下的步伐陡然加快,他攥着拳头,对我说道:“我不想!”

一路埋头疾走,我们三人淋着这场无法歇止的瓢泼大雨,步履蹒跚地朝着东北方向,狼狈而又仓促地远离了战场的硝烟。

段止箫所暗自备下的这一条小路幽僻而又寂静,想必是临时找人开垦出来的,沿途踏上去的时候,人为的痕迹格外明显,倘若是稍微精明一点的追兵刺客,多瞧上一眼便能轻易发现端倪。

我们三人之中,一人半残,一人重伤,独独剩了个我,却偏偏还是个不会武的,遂为了避免过快地暴露于人前,我们扶着段止箫拼死挣扎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气喘吁吁地抵达北边遇陈江的隐蔽港口。

二话不说,举刀割裂了牵船的粗绳,书珏拖着段止箫躺入船篷之内,而我抓紧了长篙一头抵入了水底,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小船朝着北边的方向狠狠撑去。

方顺风飘至江水的中央,那长篙便已俨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复又立马抱着船桨咬牙往死里划。远远望着城北城墙处混淆视野的烟雾逐渐散去,我心头纷涌不断的酸涩即刻沿着足跟一路上升至了头顶。

眼圈骇得有些发红,我义无反顾地握住手中被雨水淋湿的船桨,像是死死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眼看离出船的码头愈来愈远,正欲松懈下来擦净额角的汗珠,忽闻船篷之上一阵异响,书珏警觉抬头,陡然厉声朝我呼喝道:“顾皓芊,头顶!”

慌忙矮下了半边身子,仰起脑袋,恰见得船头无端多了一抹手持长刀的阴鸷身影,掏出袖间一枚备好的信号弹即刻点燃道:“好样的段止箫,可算给老子一人找着了,赶紧抓回去邀功。”

我心下一震,一时也顾不得手头任何事情,反手抄起了船边长篙便横着捅了出去。幸而雨天船头湿滑,那凶煞却贪婪的刀客一心点火,陡然遭我这般一击,愣是顺着船头一个仰翻摔了下去,手中的信号弹亦是随之匆匆滑落,“噗通”一声埋入了水中,瞬间飘得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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