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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74)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她听罢只是发怒,一双娇俏柳眉倒成了八字,连带着声音也在微微发颤:“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了有多久!我起先还生怕你是负气逃走了……事后仔细想了想,觉得你不会这么没脑子,所以我又赶忙给樾言写信,说你恐是让人贩子之类的给捉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可明白我这大半年以来过得有多么煎熬?我每天都在内疚,好生生一个丫头,说丢就丢了,这外边兵荒马乱的,下场再惨点的话,没准就直接送了性命……唉,偏偏你们都已经见着面了,还是一点音讯也不肯给我,害我一个人在这鬼地方瞎操心。”顿了顿,她又是叹气,又是埋怨的,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停了下来,瞅着我如雪般苍白的面孔道:“我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也是没少吃苦的吧,胸前本来就没几块肉,再瘦就直接瘪了不是?”

“哎,你这人……”我无奈又羞赧地捂了胸口,直冲她摇头道:“我也没吃什么苦头啊,就是原来的内伤没有得到根治,一时耗得久了,身子就差了那么一些。好在后来有师父亲自给我医……”话未说完,瞧着她一副瞬间大惊失色的模样,便不由得轻轻一笑,继续解释道:“师父没死,让人给救下来了,静养了一段时间以后,就直接出来找我了。后来我们去浮缘城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阿言,中途还发生了好一些事情……一直到现在,师父他老人家自己有事儿忙去了,我便又跟着阿言来了古晁城。”

“嗯……方才听你那样一说,我还真以为自己见到鬼了,可把我吓了一大跳。”眸底的讶异之色一点点褪了下去,姜云迟蹙眉盯着我双眼,盯了老半天,忽而又道,“不过,樾言倒还当真让你一路跟着啊?之前你们在谨耀城里吵成那个样子,这回他反是直接把你带在身边了……你们,如今没在吵了么?”

“诶?”面上悄然一红,我忙是结结巴巴道,“没……没吵了。”

“那你还生他气么?”她继续问道。

我想了想,刚才分房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扭头就直接跑没了影儿……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我眯了眼睛,语气不善地回应她道:“气啊,怎么不气?当然要气。”

“你还气啊,我的小祖宗!”姜云迟抱着脑袋,颇有些痛苦地朝我嚷嚷道,“你还气啥?多大点事情啊,值得你惦记个一年半载么?”

我不答,只是缓缓睁开了双眼,凝神望了她道:“……这不是才在客栈里头落脚么,他一个人,眨眼就不见了,也不知是去了哪儿。”

“嗯?难道他没和你说明白么?”姜云迟怔了一怔,旋即起身穿了鞋袜,走到一边,翘腿站到桌上,自头顶的天花板上揭开了一层木质圆盖,转而低声对我说道,“……你可知道,这上面住的是什么人?”

我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凑在圆盖之下微不可察的缝隙间瞧了一瞧,茫然无措道:“我们的上面,不该是难来客栈么……莫不是客栈里头有什么蹊跷?”

“你傻啊,你以为我们住在这又潮又闷的地下室里是做什么来的?”姜云迟拧着眉头道,“这间地下室一路挖过去,通的正好是对面那家辞容楼。”

我贴近前去听了一听,果真是能听见一连串嘈杂难辨的歌舞声响,放在这冷清无人的难来客栈里,是绝不可能会有的浮华之物。

她见我一时听得愣神,便忍不住嗤嗤笑了两声,伸手来轻轻将那圆盖合上,挑眉对我说道:“现在明白了吧……我们窝在这难来客栈的地下室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监视对面那家宾客如云的辞容楼。”顿了顿,复又补充说道,“一手经营这家酒楼的大富商盛忡流,表面上那是演得有模有样的,背地里也是个不干不净的东西。我盯他盯了少说有三个月,虽没见他回来过几次,但平日里流出去的黑钱倒是不少,多半是到了段琬夜的口袋里,用来招兵买马,补贴军饷。”

我断断续续地听明白了一半,却还是忍不住追问她道:“那……那个盛什么流,他既然是个有闲钱的富商,又是何必非要蹚这滩浑水,无故受夺/权战争的牵连呢?”

“哼。”姜云迟冷笑一声,撇着嘴面露讽刺道,“我哪知道他这是何必?所以啊,樾言现在忙着在古晁城里四处监听情报,不就是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好把那盛忡流给一锅端了么?”

“嗯……来时的路上,倒很少听他提起这些事情。”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木质圆盖细细打量了一圈,心里却在遥遥忧虑着沐樾言现下的去处。

彼时恰是烈日当头的正午,透蓝的空中仅是余留了几抹零零落落的丝状残云,漂浮着,消散着,似是随时都能够匆匆远去。这般炽火燃烧般的灼热天气,任是谁一刻不停地奔波在整座被刺目白光所笼罩的拥挤街市之间,想必都会难受得打紧。

我在难来客栈里来回往复地兜了好几个圈子,终是没能耐住心头焦虑,扭头跑到那处开满了茉莉花的小后院里,折了几枝带回屋中洗净晾干,复又拢进茶壶里按量沏好,只想着待他忙完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喝上凉的——届时瞬间止渴解暑,岂不美哉?

只可惜沐樾言那厮一向忙碌,自从一头扎进了城内茫茫的人海之中,便是再也没法瞧见他的人影。我独自一人窝在姜云迟房中等了他整整一天,到后来干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那桌边一壶清香宜人的茉莉花茶亦是渐渐生得冰凉。期间姜云迟外出忙了一阵,回时见我睡得正熟,也没敢出声搅扰,只是上前来轻轻给我搭了一层薄毯,便又紧接着出门捣腾起了自己的事情。

好在入夜之时,整日不断升腾的温度终是稍微减弱了几分,许是因着没了白日里那般灼烈的阳光,于这难来客栈的地下室里,还蓦然多了一丝幽幽的凉意。

饶是如此,我犹是睡得不那么安稳。头顶那家昼夜不歇的辞容楼,多少是有些闹腾的,尤其是熬到了夜间酉时之后,那连绵不断的欢声笑语就仿佛是层层叠叠的浪潮,一起一伏地渗入耳膜,侵入呼吸,时常能引起几分焦躁的情绪。

如此听得久了,我终究是有些许不耐,迷迷糊糊地试图翻身缩回墙里,却不料那露在外边的半截手腕正被人轻轻握住,仅是稍微动了一动,即刻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床边,便对上了一双薄如烟云的黑眸。

“……哎,回来了?”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我四下望了一会儿,又道,“姜姐姐上哪儿去了?”

沐樾言不答,只是板着脸闷声反问我道:“你睡这里做什么?”

“嗯?今晨安排房间的时候你又没开口说过……我自然该是和姜姐姐住在一处的。”眉目一弯,我凑上前去,曲起的指节摁上他的胸膛,半是挑衅,半是嗔怒道,“难不成……还得睡你怀里啊?”

沐樾言垂眸望入我眼底微渺的夜光,默然半晌,抬掌缓缓覆在我的手背上,声音低淡道:“走了,到我那边去。”

夜时的难来客栈里人烟稀少,万籁无声,而对门的辞容楼里却是恒舞酣歌,琴瑟琵琶不绝于耳。周遭并无一人经过,唯独走廊尽头的青玉灯在衣袂掀起的细风中幽幽摇曳,时明时暗。

沐樾言的房间尚未经过整理,约莫连他自己都是头一次推门进来,遂如今望着桌椅窗棂间沾满了细碎的灰尘,一时还略微有些怔住。是以,我二人默然相视一眼,复又无奈转身出门去取来了热水和抹布。

我踩着凳子将墙角里闲置已久的书柜擦洗得焕然一新,愣神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将平日里常用的书卷和药方堆了进去。忙碌的间隙里微一偏头,便见着沐樾言正弯腰挪动着屋中横七竖八的桌椅,而门缝外隐隐透出一丝晕黄的薄光将他半张脸映得恬淡温润,敛尽锋芒。

事毕,将屋内上下收拾得整齐妥帖,已是累得全身疲乏。沐樾言就着现有的温水洗浴了一会儿,事后换了一身雪白的底衫走到案边坐着,而我则端来白日里沏好的茉莉花茶倒入杯中,俯身燃了半截蜡烛,趴在他膝上瞧着他提笔低头的认真模样,一时还看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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