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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81)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待到完成这一连串艰巨的任务,我已是脱力得大汗淋漓,半跪半坐地瘫在地面上,睁眼打量着周遭晦暗一片的四面冷墙。

没有光,就不能确定这间屋子是否连通着难来客栈的那处地下空间。说到底,也是因着慌乱和恐惧而随缘闯进来的,现下只能借着门缝与窗棂间偶尔投射下来的一缕微亮,遍地摸索着能够下地的某一处缝隙。

我想,只要将地板上那块常有的木头盖子给掀起来,就一定能够得救。

然而最让人失望而又无助的却是,我趴在地上,那双腿分明还在无法自抑地颤抖,强撑着近乎力竭的身体绕了房间整整三周,期间不慎磕到了无数横在中间的木架与桌椅,也没能寻得任何能够供我逃生的通道。

体力被耗得所剩无几,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汗湿的发髻疲惫不堪地垂了下来,散落在渐渐升温的后颈上,刺得又热又麻。

视线里满是黯淡与虚无。我看不见东西,也确定不了如今大致所在的方位,到最后,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仰头朝上看的那一瞬间。

——兴许,是能够赌一把的。

当颤抖得近乎虚脱的双瞳无意瞥见头顶一处一望无际的幽深洞口时,我就在想,如果没法轻易找到朝下的出口,那不妨往上攀爬着试一试。

深吸气,闭了闭眼睛,我顺着洞口张开的方向缓缓挪移,一步紧接着一步地,最终如愿触/碰到了对应墙面上的一把直梯。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心底像是坠了一处巨大的漩涡,不断汹涌澎湃地朝我席卷而来。

这座辞容楼里,藏了某种让我颇为忌惮的东西——我心里有这样的直觉,所以当抬腿轻轻踩上眼前那把直梯的时候,便止不住地想要回头看上两眼。

嘴唇抿得有些发白,我睁大了双眸,抬手紧紧扣在了洞口的边缘,上下摩挲了一个来回,倒觉得要这般彻底翻身上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侧耳细听了片刻屋外繁杂凌乱的脚步声响,终是容不得再卡在半空中犹豫什么的,干脆小心翼翼地贴上了直梯的侧端,仰着脖子,溺水般地朝上方未知的空间蹬足而去。

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不幸,我这一下子折腰勾上去,刚好就轰然一头撞上了横在正前方的木质博古架——有那么大半个瞬间,我觉得我整个脑袋都是被掏空的,剧烈的疼痛感纷至沓来,几乎是毫无征兆地袭遍了全身。

我差点痛哭出声,分明鼻尖已是酸得无以复加,然而当我猛子回头撞上一把颀长的青玉弯刀时,所有呼啸而来的泪意就生生止住了,瞬间化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惧。

前后不过仅仅一寸的间距,倘若我爬上来的时候再偏个那么两三下,小命就直接没了。起先我还以为眼前那抹握了玉刀的凶煞身影是个活人,然而上下翻腾了一会儿,却发现它是不会动的,抬起眼眸来扫了一扫,即刻对上了一双麻木静止的眼睛。

——那是一尊玉质的雕像。

透过窗棂隐约闪烁的灯火,能勉强瞧清它的眉目刻得格外传神,然而剩下的五官却是尚未完工的,连那紧紧握着青玉弯刀的长臂也显得略微有些粗糙。

有冷汗顺着额角低落下来。我咽了咽口水,感到胸口里那颗心脏跳得格外的迟缓而犹疑,分明是燥/热得周身都要融化成一滩沸水,那渐渐趋向于凉薄的五官却游走的时间里凝固成冰。

☆、遥妃

原来这座辞容楼的主人盛忡流,竟是个喜好藏玉和雕像的怪人么?

心中生疑,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我撑着身体暗中摸索着自雕像边站直了身体,稍不经意的一个回头,便是望见了身后整齐一排的僵直人影。

于黯淡无光的拥挤房间中,它们目光森森,却毫无波澜,玉质的五官四肢亦是在间或透着盈盈的惨淡光亮。

有持刀者,横眉竖目,似在噬血的战场上历经杀伐;亦有抚琴者,言笑晏晏,似在奏一曲揽遍红尘的柔情之歌——盛忡流所倾心收藏的这些玉质雕像,无不塑造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然而让人倍感疑虑和不解的,却是那精致玉像之下,残缺不齐的五官和四肢。

半成品……还是刻意为之?

我不敢往下想象,只觉心口像是让人狠狠凿穿了一汪深潭,无论如何都触不到底。

双/腿在发颤,我勉力侧过了腰身,背靠着身后数不清的人形玉雕,屏住了呼吸,沿着屋内少有的空隙一步又一步地朝未知的方向缓缓移动。

前行不过数余尺的距离,便是一处形似低矮的石阶,我试探性地朝上踏了几步,却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方才勉强走到路的尽头。

行至此处倒觉四周的空间稍稍宽广了些许,只是愈往上走,空气中压抑沉闷的气氛就愈发抵得人呼吸困难。偏偏此刻后背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直扰得我微微矮下了身子,满头大汗地蹲了下去,全身乏力地侧倚在石阶的最顶端处,小口小口的呼着气。

“你知道你自己……?”

突如其来的,有一道极其微渺的声音自我耳畔幽幽响起,低沉而又模糊的,像是咬着舌尖所发出的诡秘音节。

后半段我没能听清楚,只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吗?”

黑暗中,那抹似有似无的声音再次自我头顶响起道。

这一次,我算是听清楚它在说什么了,方一应声抬起了脑袋,便正好对上了一双玉雕的黝黑眼眸。

晶莹剔透,黑白分明,与真正的活人并无异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它没有呼吸。

彻底睁开眼睫的那一瞬间,我险些骇得惨呼出声,大颗的汗珠自发间渗透入充血的双眼里,一时浸得有些发/胀发麻。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背后传来一股近乎灼烧心肺的力道,猛然将我推向了那尊玉雕的面前,待到我温热的额头与之冰冷的肌肤相互触碰,屋中那道宛若鬼魅的质问声犹是在我耳边歇斯底里地响起道: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吗?!”

话音未落,一股翻涌而至的寒潮已然是悄无声息地凝固了我的四肢百骸,几乎是猝不及防地,连带着体内沸腾的血液也一并压制住,丝毫不予人半分反抗的机会。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吗?

像是在细腻皮肤下生出了无数根尖锐的银针,沿着血管的深处步履蹒跚地不断往上攀爬。

失去焦距的眼眸骤然望入那双僵冷的玉质瞳孔。我蹙了眉,感到整个大脑都在为之震颤轰鸣。

我是什么?

——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顾皓芊,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个体。

“不,你根本就不是。”呼啸而来的混沌思绪中,有人在轻轻发出似是抽泣似是狞笑的颤音。

一只冰冷的手掌无声按上了我的后脑,迫使我倾身上前,毫无偏差地与面前那尊面容姣好精致的玉质雕像长久对视,不曾拉开半点疏远的距离。

她的眼底有绝望的微渺光晕在燃烧,而我心头却是无端被刻上了一把名为记忆的锋刀。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脆弱绵软的身体正在被无限地扭曲割裂,分离幻化成数不清的细密碎片,疯狂朝着悠远而又陌生的方向四散漂泊,最终落地堕为毫不起眼的尘埃。

我被人强行摁在玉雕的身前,余光所见的周围分明是一潭死水般的乌黑,而实际不断纷涌缠绕着映入眼底深处的,却是大片铺天盖地的陌生景象。

——硝烟弥漫,炮火连天的疆场之上,女子玄甲在身,手持长剑陌刀,一张英气逼人的俊俏面颊上未施粉黛,却满是所向披靡的倨傲风采。

她只是个女子,却天生拥有比男人还要勇猛刚强的力量。

然而一转眼来,于那金碧辉煌,满眼珠光宝气的宫殿之中,她又是一袭锦衣华服,头顶珠翠,足蹬玉鞋,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引人心醉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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