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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198)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里面没声儿了。”箭阵中有人应声道,“段琬夜中了那么多箭,没得活路可言。”

兀自一人沉寂半晌,段止箫缓缓仰起头来,再次对众人下令道:“分一半人出去通知城南谨耀侯前来会合,另一半人即刻搜查整座古晁城,务必找出段琬夜此次出行所带来的同党,清理干净,不可留下后患。”

话音未落,忽而闻得底层窗台边上传来一声脆响,众人皆是警备抬头,少顷之余,只见姜云迟弯腰拖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自楼层空隙间一跃而下,染了猩红的绯衣顺势漾开破碎的边角,同室外高高挂起的鲜艳灯笼一并随风飘摇,于这无边无际的暗夜之中,似是一缕不知名的烟火。

我掩唇上前,一眼见着她抬手撩开脚下一具尸身散乱狰狞的长发,露出方才还挂着讽笑的冷峻面颊,转而对段琬夜说道:“殿下,是段琬夜无误了。”

“嗯。”段止箫长身站定于数尺之外,眸色始终空荡无一物,不再发号施令,亦不知是悲是喜,只是默然站在雨丝缭乱的远处,久久不发一言。

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我拧着眉头上前几分,目光匆匆扫过段琬夜那具被利箭摧毁得支离破碎的僵硬身体,半晌,复又偏过视线,垂头望向那身披斗篷的另一具死尸道:“……可否揭开那层衣物让我瞧瞧面相?”

“你确定要看?”姜云迟惊疑道。

“嗯。”我还未能点头相应,却见得她已经将那尸体上方粗略盖着的斗篷一把掀开来,赤色的皮肉瞬间暴露于周遭湿冷的空气之中,而殷红的血水亦是随着空中细密的雨丝一路下滑,蜿蜒曲折地渗入脚下灰黑色的土地,最终渐渐消失踪迹。

此人虽身形纤瘦,皮肤却枯黄年迈,显然并非是书珏本人。我心虽生疑,却还是在万分紧张的同时悄然松下了一大口气,微一侧目偏过了脑袋,便听得姜云迟在我耳畔低道:“随行而来的小厮罢了,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我摇头,只觉得喉咙处堵塞得有些难受,腿软挣扎着退后了几步,恰好被身后跟上来的沐樾言稳稳扶住,而与此同时,城南方向的马蹄颠簸声方于寂静凝滞的暗夜之中骤然响起,众人应声侧首,纷纷弯腰朝来人恭敬施礼道:“参见侯爷。”

谨耀侯一身装备万全的铁质玄甲,于这硝烟尚未燃起的迅猛战争中看来颇有些许滑稽,约莫是自知在城外不明所以地守了大半个夜晚,那谭今崭及其手下一众精兵面色憔悴而微有愤懑,即刻纵马疾驰于段止箫面前,单膝跪地,沉声抱拳道:“臣依殿下所言,连夜驻守于城南林深处不敢妄动一分,殊不知殿下于这辞容楼外提前发动攻势,草草结束战争——以如今形势看来,似是已并不需要臣等这般微薄之力。”

“谭卿有所不知,这古晁大城,乃是以往专属于段家的旧都,我段止箫何德何能,敢在这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段随意召集兵力,继而骇得人心惶惶,终日沉溺于战火呢?”段止箫微微一笑,眸底霜雪却是化不尽的严寒与冷漠,“不过是个十余年前早该死在我刀下的小孽/种罢了,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又怎会肆意动用城南一方兵力呢?谭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谭今崭犹是抱拳,手指的关节处却已是拧得微微发白:“殿下说的是,这古晁城乃是百年王都,万万不可在期间挑起规模过大的战争,速战速决,方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段止箫莞尔,勾起的唇角却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欢愉之意。狭长的瑞凤眸有意无意地扫过脚下那具被雨水彻底浸没的潮冷之躯,他面上笑意微有凝固,不过匆匆一瞬,复又立马陷入了无止境的虚伪容色之中,扬起了声线,看似毫不留情地出声吩咐身后众人道:“把辞容楼内其余尸体处理了,别弄出动静。明早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被朝廷的人给查封了,不会再有开业的机会。”

“是。”孔绥等人应声分散,逐一踏着雨水钻入辞容楼当中,燃起火把,开始清理乱箭留下的大片尸体与痕迹。

“至于段琬夜这厢,收拾起来,即日运回浮缘城内,不可出现任何疏漏。”言语之时,段止箫眯了眼睛,侧身背了过去,亦不再回头看上地面沉静的尸身一眼,仿佛眼下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自己不曾有任何干系。

是夜,又似是即将去往白昼的周密间隙,远处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阵潮水般恣意而又热烈的浅灰,柔和偏又是强势地,不断占据着某个陌生的角落。微渺斑驳的光晕之下,原本繁华而又喧闹的辞容楼彻底失去了昔日大片从容的勃勃生机,转而纷至沓来的,是沉溺于潭底般的萧瑟死寂。

一夜未歇的紧迫局势暂且松懈下来,归往难来客栈的浩荡人群却并不见得皆是放宽了心态,仅是依旧面无表情地牵马缓行于临晨广阔的街道上,整齐划一的步伐间,无声载满了未知的沉重。

我始终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毫无挣扎余地的画上了莫名的句号。上一秒,我还分明听见段琬夜似乎是无意提起有关九山玉笛的微妙信息,然而眨眼过去的下一个瞬间里,他便带着更多未知的谜团彻底离开了人世——尽管孔绥手下的军队还在城中一丝不苟地搜寻着残余逆党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我却是始终对方才随行在段琬夜身侧的小厮耿耿于怀。

——拿着碎裂的玉笛去寻找风织遥墓地的那个人,除了书珏,又还会有谁?

还是说,真正的九山,除了盛忡流对其带有明显个人色彩的曲解之外,还另有着第三个尚无一人知晓的特殊存在?

☆、逆局

良久沉默,微一抬起眼眸,恰好与身侧的沐樾言四目相对,我皱了眉头,继而沉吟低道:“阿言不觉此事有异么?”

沐樾言似是有所了然:“你是想说方才与段琬夜随行之人?”

“是。”刻意压低了声线,我凝声道,“我一直以为,拿着一支碎笛四处奔走的人,除了书珏……不会再有别人。”

沐樾言淡淡侧首,望着队伍的末端道:“这事难说,方才孔绥将军已派人在城中大范围搜查剩余的逆党,若是当真有何蹊跷之处,想必也会迅速上报。”

我仍是面带犹豫:“可是,阿言……”

“你担心他?”沐樾言挑眉打断我道。

我稍稍敛了眸色,以此回避初晨过于夺目耀眼的曙光,半晌之久,方才凉了声音恼他道:“本来没什么事的,你非得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沐樾言知错就改,忙是捧了我的手掌握在心口道:“夫人消气罢,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我不买账,犹是伸长手来,勾着他的鼻子使劲捏道:“醋精!”

他倒也还算温顺,一动不动地由我这般折腾道:“而且那盛忡流之言,大多只是他一时的癫狂想法。事后在段琬夜身上也并未搜到那支相对应的黑玉短笛,所以我想……关于九山的真相,怕是还需再作考究。”

蓦然听至此处,我反是无端生出几分气馁,只觉这离开沧归山两年多以来的时光里,对于真正的九山玉笛仍旧是一无所知。所有的答案看似浮在水面上,然而仔细思虑之后,方知眼前不过是镜花水月,离实际需要达到的目标,还远是遥遥无期。

一时怔忡,想来亦是难免有所感慨。九山玉笛,乃是当初风家后人风织遥的心血之作,殊不知于她离开人世之后,我和书珏围绕着玉笛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与段家这一对相争致死的同宗兄弟息息相关。

长叹一声,方再度仰头望向正前方熹微斑驳的晨光,却是见得段止箫自大片天外的灿金色中回过身来,定定凝视着沐樾言的双眸,看似不咸不淡地问道:“樾言,此番着急南下,我还没能于北域谨耀城那处彻底定都……往后的各项事宜,怕是还需你在旁多加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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