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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32)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说罢便也毫不拖沓,拎着我七弯八拐穿过几条大道,终是停在了一处宽敞的院子里——似乎是来到了整个府邸的中心位置,此处脚步声纷乱不堪,人们手里还忙着处理各式各样的活,来往之时进进出出,可谓是络绎不绝,同楼颐所在的那块荒凉的偏地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彼时阳光正好,顺着稀稀疏疏的枯枝缓缓地洒落下来,在平坦的地面上留下几处摇曳的光晕。方才从楼颐那阴冷潮湿的小屋子里出来,被暖融融的太阳照射着,我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得到了温暖而又仁慈的救赎。

然而没等我倾情享受这份大自然带来的温柔拥抱,廖嬷嬷已是一声怒喝将我的思绪打断:“那个堪花儿!是叫堪花儿吧,你过来,发什么愣!”

我呆了半会儿,随即也以同样中气十足的声音朝她应道:“哎!是,是堪花儿!”

“干活了,这会子将军大人的表妹要远嫁到北方去……”廖嬷嬷指了指摊满一地的木箱和角落里尚未清理的各类物什道,“消息来得突然,我们也是昨夜里才从书信中得知——这彩礼是一点也没准备。”

我瞥了一眼地上整齐堆放的金银珠宝和瓶瓶罐罐,约莫都是才匆忙从仓库里挪出来的,上面还蒙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细灰。

将军的表妹远嫁到北方,其意义不言而喻。看来这孟郁景果真是如众人所说的一样,正野心勃勃地将自身势力不断向周边延伸,像是一头静卧在黑暗中养精蓄锐的野兽,妄图在最后得到只手遮天的力量。

☆、没脸

廖嬷嬷见我望着一地价值不菲的物件出神,忙伸手来掐我的脸道:“看什么看,想摸点东西回去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些东西都是记在账上的,少了一样就要你的命!”

我被她掐得魂都要飞了,连连嚷道:“不敢摸不敢摸,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

廖嬷嬷睁圆眼睛瞪了我一会儿,转而吩咐一旁弯腰擦拭花瓶的小丫鬟道:“阿陶,你告诉她该怎么做,我得去清点别的东西了。”言罢高昂起头,白鹅似的傲然扫了我们二人一眼,叮嘱道:“可别让我发现你俩偷懒,不然抽死你们!”

然后便转过了身,扭着她那矮肥的身子朝另一头院子走去,唯留我和小丫鬟阿陶在原地喝西北风。

阿陶是个面容稚嫩的小姑娘,长得又瘦又高,倒也还算清秀,就是那张营养不良的脸略有些蜡黄,一看便知道是没有吃饱穿暖。她瞅着廖嬷嬷走远了,方才那副一声不吭的模样便霎时间散了架,直朝着那老婆子离去的方向狠狠咒骂道:“老不死的臭婆娘,准是一个人跑去打瞌睡了,把重活儿都丢给我们干!”

我看着地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诧异道:“这么多东西,该怎么整理?”

阿陶听罢回过神来,俩黑漆漆的眼珠子绕着我转了一圈方才道:“你哪儿来的,这都不知道怎么做?”

我凝神想了想,便照着昨夜的谎话顺水推舟道:“我是楼夫人那里的堪花儿。”

“哎哟!”阿陶一听到楼颐的名号,见了鬼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就那个有传染病的疯子?”

“传染病?”我疑惑道,“什么传染病,你们都这么避嫌?”

“你不知道还伺候着她,你是不是傻?”阿陶瞠目结舌道,“大伙儿都知道她是从西域来的,一进府就又吐又拉,还长一身红斑,怪恶心的。”

“唔,恶心是恶心,也终究是将军的女人,你们这么说她真的好么?”我不解道。

“你是真的傻吧?”阿陶苦着脸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冷幽幽地说道,“老爷宠信她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天天瞧着她吐啊拉的,谁看得下去——?自然是没亲热多久就扔边上了,如今她的身份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

我拧着眉头思忖半晌,而后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的‘传染病’该是水土不服吧,从西域到中原来,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也不可能会传染。”

“什么是水土不服?”阿陶问道。

“就是一种……是病又不是病的症状。”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因为所在地域的变动,导致身体无法适应而产生的各种不良反应,比如腹泻、食欲不振……”

“打住打住,念得跟个大夫似的,我听都听不懂。”阿陶被我绕得头晕眼花,忙叫停道,“就算是你说的水土什么服,那她后来疯了又怎么解释?”

我被阿陶问得一呆:“想来大概是……你们都不理她,所以才疯的?”

“这也怨不得我们,她身份低微,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阿陶摇了摇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最后还给老爷生了个病婴,实在是晦气,若非有要事,谁敢去她那个破地方?”

经由阿陶这样一说,楼颐倒也实在是个可怜人——只怪我昨日夜里累得厉害,又心心念着那难以寻找的九山笛,待她的态度就略差了一些,甚至还有些拿她撒气的成分在里面。如今仔细想来,我这自私的犟脾气着实是有违医德,若是陆羡河尚在人世,定然是要揪着我训斥一通。

心里头瞬间闷得有些难受,我轻声问阿陶道:“你说的那个病婴,是小旻吗?”

“是呀,该快满三岁了。”阿陶噘着嘴巴嫌弃道,“大夫都说了这孩子活不过三岁,老爷他听了嫌恶得要命,恨不得永远见不到他们母子俩。”

我听罢心情更堵了,略有些愤慨道:“生死攸关的大事岂能随便断定?这样说话的大夫,必然是个庸医。”

“得了吧你,说得像你就是个大夫似的!”阿陶白了我一眼,用力敲了敲手边的木箱子道,“有时间说这个,还不如抓紧时间干活!”

话音未落,便随手扔来一沓装订成册的厚纸,我粗略翻了翻,是用来记载一小批彩礼数目和样式的。紧接着,她不咸不淡的声音缓缓自耳畔响起:“先一一核对清楚,缺少的地方用圈画上。”

“哦,好的。”

我抱着那堆册子轻轻放到一旁的地上,正要开工,却听得她又嘱咐道:“核对完了,就去仓库里把缺的东西搬出来。”

“你呢?你做什么?”我扫了一眼周围堆积成山的器皿和饰品,顿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当然是把它们都弄干净啦,工作量可不小!”阿陶甩着抹布瞪我道,“手脚麻利点,这彩礼只是一小部分,明天要处理的东西还多着呢!”

“知道了。”我一脸黑线地应道。

于是我们就此止住了闲聊,俯下身开始进行这项惨无人道的工作。起先周围有人盯着看着,我们便也不好偷懒,只能像头蠢牛一样埋头苦干,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低头干活的人渐渐的越来越少,一个两个都从身边消失了。

起先还以为是错觉,待我和阿陶兢兢业业地忙到了夜里,再起身一看,便只剩下了堆放满地的木箱子,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了。

阿陶见状也垮了张脸,一把将抹布扔到了地上,闷闷不乐道:“都偷懒,一个个全溜了,我也不干了!”

此时已然入夜,暮色迟缓地褪尽,深沉的天幕如烟雾一般悄无声息地侵入周围,将轻拂于脊背上的温暖阳光一一掠夺而去。头顶偶然冒出几颗不大显眼的星星,像是沉溺在河底的沙石,透过深蓝色的水波漾出渺小的光点。

我也天生不是个干粗活儿的料,搬着东西在仓库和院子之间跑来跑去,早已是累得筋疲力尽。见到人都走光了,顿时干劲全无,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了墙边,化成了一滩水:“那我也不干了。”

“你可不能不干。”阿陶抱着肩,有些神气地说道。

“哎?凭什么啊?”我仰起头有气无力道。

阿陶弯下腰,伸出食指在我额角“咚”地一弹:“你是楼夫人那边的人,明日廖嬷嬷见东西没整理完,定然是第一个拿你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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