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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45)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神色微敛,我将那玉笛放置于手心细细掂量几番,而后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轻声道:“万事有因必有果,既然我选择了这条道路,便也无意逃避它所带来的代价。往后的日子有多艰难我心知肚明,唯愿……”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以诚笃的目光望入他清冷的眸底。

“唯愿什么?”他聚精会神地注视我道。

“唯愿能作为一名医者,留在阿言身边。”下定决心一般,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此话一出,沐樾言平静如水的眼底又一次翻起一阵局促的微波:“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语,我眉目间皆为坚定之色:“在这期间若能觅得完整的九山回到家乡,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但若是不幸与其失之交臂,我这半吊子的大夫留在你们身边,也算是尽我所职,无怨无悔。”

听完我一长串肺腑之言,沐樾言良久不语,低垂了眸子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但又未能完全想得通透了然,便半犹疑着对我说道:“陆先生一向远离战争硝烟,你却执着至此,果真不怕他心中有怨?”

“医者以医人为本,我若能学以致用,以其所传医术施救于人,师父他又怎会怨我。”我微笑道,“何况——段琬夜的性子,你我皆是了然于心,如果我贸然离去,他怕是才会心怀怨愤。”

“罢了,你暂且跟着我便是。”沐樾言见我心中答案已定,倒也无意反驳推脱,只是凝了双眼沉声道,“段琬夜那处的确难以打发……但,孟郁景之事过后,许多事情必有变故,届时再看情形打算吧。”

我瞅着他心绪沉重,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变故’,是指什么变故?”

敛了面上好不容易露出来的一丝温和,沐樾言凉声道:“这些事情你无需知道。”

“好吧。”我双手合十,作感激状,“那我不问了。”

随后话题便点到即止。

沐樾言约莫是真的累了,轮廓分明的眉目间染上一层悄无声息的倦色,没一会儿便沉默地靠在了车窗边上,开始闭目养神。

我瞧见他无意识间紧锁的眉头,心知他定然没有熟睡,只要是稍微的风吹草动便能引得他警觉睁眼。如此的谨慎戒备,倒是让我也不好意思陷入沉眠,便只好微偏了身子,眯起眼睛靠在马车里小憩。

就这么一路听着耳侧“嗒”、“嗒”轻响的颠簸声,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分明都是意识清明地醒着,却保持了一份极其微妙的沉默,任由那马车一路奔波前行,朝不远处的闻桑镇驶去。

☆、闻桑

三个月后,已是瑞雪融化的初春。万物皆为崭新之色,那被隆冬拂过的大地不再固守年末时的白雪皑皑,转而以极快的速度丰富着地面的色彩。承载了无数微渺生命的嫰芽初醒,悄然无声地自每个角落里钻出脑袋,贪溺一般地享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而闻桑镇的人们却没有任何变化,如往常一般准时准点地来到街上摆摊吆喝,天还没亮,便吵嚷着将睡梦中的其他人闹醒。

调养了月余时间,我的腿伤终是痊愈。期间我鲜少出门走动,大多数的时光便只能靠读书写字来打发,为此还被姜云迟逮着狠狠嘲笑一番。而沐樾言倒是一如既往地能折腾,从孟府回来不过休息了两三日,便又挣扎着到处乱窜。用周别的话来说,就是“所谓昼夜颠倒、不知劳累为何物的奇人”。

一日趁着天气初晴,温度总体上还算是暖和宜人,我想着活动活动腿脚,便随了姜云迟到集市上购买茶具。

姜云迟向来是个话多又暴躁的主,每走两步便要冲我抱怨一句道:“你们倒是瞅着机会外出,独留我一人看着这家破茶馆,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一大堆,昨日才添置了新的桌椅,今天又要买茶具,累不累,烦不烦……”

我慢吞吞地走在她身侧,一路听来只觉好笑:“这样平淡充实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老娘喜欢杀、人。”姜云迟压低了声音,冲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破丫头片子,屁都不懂。”

“我不习惯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我连连摆手道,“前些日子在孟府见的尸体也不少,现在它们都还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听罢姜云迟微垂了眼眸,扬声说道:“其实……我挺好奇你到底是去孟府做什么的,找樾言问了半天他也不说。”

“这个真不好说。”我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随即见她老虎脾气又要发作,赶忙接了话道,“不过真没给阿言添麻烦,不信你问他。”

“最好是没添麻烦!”姜云迟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抬手戳着我的肩膀道,“过不了多久就该是一场消耗巨大的苦战,到时候你可别变成了惹人嫌的拖油瓶。”

“不会的,这阵子我把有用的草药都储备了一大箩筐,还购置了许多医疗用的重要物品堆放在仓库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用。”我凝声道。

姜云迟目不转睛地看了我半晌,而后微微颔首道:“没想到你一个破丫头片子,做事情倒是挺周全的。”

“若是有时间多看看书,可比整天叫嚷着打打杀杀有用多了……”瞅着她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我扭过头小声嘀咕道。

偏不巧这母老虎耳朵灵的很,把我说的话一字不落地给听了进去。这会儿可不得了,眼看着她一头长发都触电似的竖了起来,我脑中灵机一动,忙抬手指向了街头那龇牙咧嘴的疯乞丐高神仙道:“看,说故事的!”

此招果然见效,姜云迟燃烧的目光立马拐了个弯,直冲冲地朝不远处的高神仙投去。

兴许是故事说得好听又捞了一大笔赏钱,今天的高神仙格外的神采飞扬,说起话来连眉毛都差点斜飞了出去。只见着他高立于人群中央,极为夸张地横跨出一条细腿,微撇了嘴巴声如洪钟地朝众人说道:

“相传这住在浮缘城的段老皇帝如今膝下共有两子两女,而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却只有一个。如今的皇上可谓是又老又糊涂,手下怀有异心的人也越来越多……”

姜云迟虽是个好热闹的主,然听到此段话也难免皱眉道:“这些事情百姓们虽心知肚明,但大多都是缄口不言。唯独这疯乞丐光天之下敢妄议朝政,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妄议朝政?什么下场?”我好奇地问道。

“不好说,得看他议论的那个人怎么样。”姜云迟摊手道。

话未说完,那高神仙又是一转话头,神秘兮兮地对人们说道:“今天我们要说的人,便是那至今都流落在外,未被授予爵位的段家第四子——段琬夜。”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我和姜云迟亦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段琬夜自幼便天资聪颖,其母遥妃娘娘亦是倾国倾城,绝代风华,屡受皇上宠信之后甚至又为他生下了一名小公主。不过好景不长,自从小公主夭折于十岁之后,段琬夜一生的运气便在那一瞬间被抽光了。”长叹了一口气,高神仙整张瘦脸都扭成了一团,仿佛在亲身感受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他不光被兄长施力算计,甚至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那属于段家的浮缘城——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连他那至亲的皇帝老爹都软弱得默不作声,所以段琬夜至今都一人流亡在外,不知所踪。现在想来,也许正是段老皇帝过于无能,才会导致大权旁落,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纷纷唏嘘不已,却又因着事不关己,便只不过应景露出一些夸张的哀叹之色。

眼见那高神仙说得愈来愈带劲,手舞足蹈得几乎从高处跳下来,我便再也忍不住了,掩着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姜云迟也看得柳眉一弯,正要张嘴大笑,却忽听得身后一阵诡谲绵长的声音幽幽传来:

“臭叫花子,尽说些无稽之谈。”

虽不过是一句微不可察的低骂声,然而隔着层层人群,我和姜云迟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方才还肆意绽开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一点点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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