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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他今天也依旧很闷骚/谁将剑风吹玉笛(59)

作者: 蓝风山 阅读记录

霎时之间,整座精致华丽的府邸便沦为了满是战火硝烟的沙场。刺目的火光弥漫了黑色的天幕,若有若无地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双方势力依次发出响彻云霄的嘶吼声,片刻之余,便是以手中刀剑相互碰撞,倏然陷入了忘我的厮杀之中。

暗器与利箭在茫茫夜空中纵横交错,冲天的炮火以极为猛烈的气势将大片乌云生生撕裂开来,瞬间震得整片大地都在颤抖。浓厚的血腥味登时在空气中不断飘散弥漫,不过少顷,那余温尚存的残肢断臂便已是堆积成山,溅出的血液亦是将脚下一大片土地染得猩红。

纷乱的战火一路向外延伸,甚至惊动了居住在府外毫不知情的群众百姓,他们见得屋外冲天的火光和骇人的巨响,纷纷吓得不知所措,无意识地绕在街边一通乱窜,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惊叫着,哭喊着,惊惶不安地在房屋内外跑来跑去,更是有不慎被飞驰而来的箭矢所击中的可怜平民,哀嚎一声便瞬间倒地,登时被来往的人群践踏得体无完肤。

尽管如此,那一场惨烈的战争却是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双方势力皆是杀红了眼,似乎是早已忘记了自己是在为了什么目的而挥刀,只是麻木不仁地听着周围血肉撕裂的声音,享受这场肆意屠戮带来的无限快/感。

随着最后一声惨绝人寰的悲鸣响彻了半边烟灰色的天空,一抹耀眼的白光缓缓自东方露出了朦胧的边角。

清晨的到来,以无法抵挡之势宣告了这场混战的结束。昔日灯火辉煌的孟将军府于一夜之间化为了残垣断壁,远远望去,俨然已变成一堆废墟,之后的往来之人见到此景,无不为此唏嘘不已。

这样一场如暴风骤雨般的突袭战争,终是引得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百年以来横霸一方的孟家势力因着首领被俘,自此一败涂地,而与之相关联的部分残党亦是纷纷一蹶不振,溃不成军。

而那一路势如破竹,旗开得胜的段琬夜虽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却也因着这次极为惨烈的战争而元气大伤,同时损失了手下百余兵力,便只能暂且朝着偏远的南方地区不断撤退。

我们沿路躲避着孟家军队紧逼而来的视线,快马加鞭地连夜逃出了浮缘城,期间一刻不停,穿梭过无数个城外的村镇,终是停在了通往南方古晁城的遇陈江边。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涌上了早已预备在侧的中型货船。此船外形普通而又隐蔽,而内部的货舱则是十足宽阔,刚好能够容纳战后余生的一百来人,况且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劳累,剩下群众们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有的人甚至还没能抬脚上船,便已是脑袋一歪,一命呜呼,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货船所承载的重量减轻了一份负担。

段琬夜一上船便踏入了单独为他设立的房间内,约莫也是疲乏得厉害,连说上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而作为战俘的孟家首领孟郁景,如今被余下的二十来人五花大绑,而后又狠狠地踹下了船舱底部,瞬间给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逃跑的余地。

我和沐樾言的待遇就明显较差了,直接给人一把扔进了闲置的铁笼子里,偏那船上宽阔的大货舱还被一堆人吵嚷着挤了个全,薛临便只得将关押我们的铁笼子牢牢挂了在甲板上,任由冰寒彻骨的江风近乎疯狂地朝我们扑面而来——而薛临自己则裹了裹身上紧实的皮制甲胄,一个转身快速走进了船舱之内,自此对我二人不闻不问。

初春的天气还是略有些瘆人,那遇陈江上的缕缕寒气便也生得颇为沉重,宛若刀割一般摧毁着人脑中仅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周遭的环境阴冷而又潮湿,不过片刻就已然侵袭了我的四肢百骸,直冻得我浑身僵硬,连带着面上不断涌出的血液也渐渐凝固了起来。

我平日的身体虽称不上健强茁壮,却也差不到哪儿去。然昨日夜里生生扛下薛临的蛮力一击,硬是震得我五脏六腑都趋为那猛烈的气劲所伤,渐渐趋向于虚弱。偏偏船上并无可以予我利用的医用器械,光靠把脉着实难以探得伤势虚实,便只好从现有的医疗布包内取出几味普通的丹药,暂且封住体内血液横流的糟糕状况。

尽管如此,我依旧是浑身虚得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颓然地歪在铁笼子的边缘处,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身旁的沐樾言看我僵得一动也不动,不禁眸色微沉,伸手轻轻探了探我的鼻息,见那微弱的呼吸尚存,方才不动声色地松下了一口气,转而木然对我说道:“我本是有意送你一条生路,你现在这又是何必?”

“……什么?”并没有听懂他所说的话,我微眯着眼睛,有些迷惑地朝他问道。

“当初在孟府留给你的那些书信,原是想让你替我交给太子殿下。”沐樾言淡淡叹了一口气,将身后的黑色披风缓慢取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背上:“我留下来解决段琬夜,而你和姜云迟带着书信离开,岂不是万全之策?”

☆、泪水

眸色微动,我轻轻地抚了抚胸口完好无损的那薄薄一沓书信,不由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想法。

难怪当日在孟府地底问及他时,他还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偏偏后来又多次严肃地向我提起此事——原来这厮一早就打算自己一人留下来对付段琬夜,却又是在下意识里为我和姜云迟规划了一条安稳的生路。想到这里,我心头竟是蓦然泛起些许源源不断的暖意。

而事到如今,一切计划都被意外打乱,我们三人之中也就独独剩下了姜云迟一人还完好无损地卧底在段琬夜手下,时时刻刻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知何时会被人察觉,落得和我们一样的凄惨下场。

沉默半晌,我只觉后背麻得厉害,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虚声对沐樾言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

“下意识……”他眸色幽幽转冷,语气生硬地质问我道,“下意识就上来送死?你以为这是好玩的事情么?”

半句话被他拦腰截断,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我霎时憋得脸都红了,定定地凝视他寒若霜雪的眼眸,硬是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来:“我……我……”

沐樾言的神色始终冷得可怕,一言不发地抱着手臂端坐在那里,俨然就是一尊冰雕的佛像。

我开口吞吞吐吐地结巴了好一阵子,不过片刻,喉间却是倏地涌上了一股意味不明的腥甜。面色登时一白,我微微矮下了身子,皱着眉头局促地呼出几口气来,随后又将脑袋高高昂起,在沐樾言陡然颤动的目光下,竟是极为扭曲而又顽强地将那口老血给咽了下去。

没错,咽了下去!

末了,像只斗胜敌人的公鸡一般,我挺直了胸脯,目光一斜,赌气似的狠瞪向他道:“我自己乐意,成不成?”

“你……”眼角极为不自然地抽了一抽,他满脸呆滞地迎上我的目光,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终是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脑袋上,略微放缓了声音道:

“你……先别生气。”

遇陈江上的空气冷得深入骨髓,他有力的手掌却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那一刻,不知为何,心头所有毛躁的情绪就此平缓了下来,渐渐悄无声息地归于宁静。本是干涩无比的眼眶亦是因着突如其来的温度而渐渐回暖,在无意识间默然泛起了一抹异于常态的湿润。

原以为是周身气劲上涌所导致的短暂性出血,然而待到有所察觉的时候,晶莹透彻的泪水已然是浸湿了整张脸颊。

师父曾说过,女孩子家要哭就只能哭给一个人看,所以迄今为止,除了偷偷摸摸地一个人躲起来哭过以外,我从未在人前掉过一滴眼泪。

然而事到如今,遭遇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无意间卷入了如此复杂的权势斗争,使得此次原本目的单纯下山之行,早已与一开始我内心所包含的期望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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