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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赠一朵菊(61)【CP完结】

作者: 草根子 阅读记录

敛骨不晓得从哪里推了个板车过来,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板车上立马垒了成山的“棒槌”,含辞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棒槌其实是一根根砍成段的甘蔗。

“九花不得了哇,还搞了个俏崽子回来,介绍给咱认识认识呗!”

“哎唷,我来讲!”敛骨也是个长舌的,憋了半路,可算逮到机会开口了,“他叫……阿秃!”

说完敛骨就吐了,胜雪的白衣上贴着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脚印。

金蕊收了脚,然而敛骨的话已经收不回去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民们一口一个“阿秃”,含辞和金蕊被抛在过去,从此以“阿秃”、“九花”之名,焕然新生。

扎在这样的人堆里,众星捧月似的,含辞感觉金施主就像猴大王,一群山猴子围着他打转。

……行吧,他又悄么声地毁金施主了。

浑然无觉的猴大王啃着甘蔗耀武扬威,含辞谨遵他寸步不离的教诲,小家碧玉似的跟在旁边,他发现山猴子身上有一股醉人的盐味。吃斋的小和尚怎么会知道——那是咸鱼的味道。

这地方好生奇怪,屋子边上大片的土地看上去应当是菜地,可偏偏寸草不生,饲养牲畜的窝棚里也安静得连猪打屁的声音都听不见。

但含辞总感觉,这里藏着东西。

猴大王随手将甘蔗渣子往地里一丢,只听“唉哟”一声,贫瘠的菜地里忽然喷出一股气流,这股气流吹起沙土,形成了一缕小喷泉。山猴子们见状呼吸猛然一滞,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个个心里凉凉,瞧着那土里冒出来的一坨如花似玉的肥肉,悲哀地想,呵,完了。

猴大王笑吟吟地走过去,含辞一瞧,竟然是一只猪鼻子!

这猪鼻子粉粉`嫩嫩,在黄得发黑的土地里格外瞩目,一对猪鼻孔朝天,还哼哧哼哧地扩大又缩小。几番哼哧下来,又抖落了一点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出来,十分天真无邪地与猴大王对视了两眼,猴大王不动声色地提起一条猴子腿,那只土里的猪登时如惊弓之鸟,扑腾着蹄子,一时之间尘土漫天,一只肥嘟嘟的“猪”从地里蹦出来了。

叫它“猪”还怕折煞了它,这哪里配叫猪啊。从地里钻出来的腌臜玩意儿长了一张猪脸,可是其他地方凑齐了完全就是根萝卜!还是畸形萝卜,那几根较粗壮的根须想必就是它的短蹄子了。

看到它的全貌,含辞忍不住有些刻薄地想:这短蹄子能走路么?

他还没来得及多刻薄一会儿,那只猪脸的萝卜已经撒开脚丫子在地里狂奔了,奔一阵滚一阵,这样一番闹腾下来,地头里藏着的其他崽子也憋不住了,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卷起一片鸡鸣狗吠。

猴大王笑眯眯地掺和进去,有只母鸡在混乱之中下了个蛋,本想低调地将蛋塞回去,奈何败于天性,咯咯地打鸣,得意了没一会儿,被猴大王盯上了,一把没收了蛋。首战告捷,猴大王眉飞色舞地吓退了一条狗,又踹了一只猪脸萝卜,拾掇拾掇战利品,笑着挥别了猴子猴孙们。

他的那群猴子猴孙们咬牙切齿地想,败家狗崽子,一人得道,鸡犬遭殃。

其中一人怜悯地看了一眼含辞,语重心长道:“阿秃啊,大伯子没啥能教你的,只教给你一个字,忍。”

含辞没听明白,大伯子瞧着他的眼神颇为同情,像是在看误入龙潭虎穴的失足孩童,拍拍他肩膀,又道:“不容易啊。忍字头上一把刀,实在不行你就……削根甘蔗给他。”

含辞听得稀里糊涂,金施主发现他没跟上来,亲自动手来拎,含辞也不遑多想,忙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金蕊在一个水塘边上停下,这水塘上开着数不胜数的花,金光闪闪,美不胜收。奇妙之处在于,水上之花并非莲花,而是菊花。

真不知浮石是何等的风水宝地,处处千奇百怪,不同凡响。

水塘中央有一间竹屋子,远远望去,恍若漂浮于水面,倒有些仙气缥缈的味道。

一张嘴闲不住的敛骨不要脸地跟过来,很有些感慨似的:“该有十年了。小九,我还以为你不想回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金蕊十年前就离开了浮石,此后一直未归?

含辞望着金蕊,他的金施主将敛骨的话当作了耳旁风,倒低头跟他讲:“小和尚,跟我走。”

他“嗯”了一声,却全然没想金施主要他跟去哪里。是以当他得知要到那水中央的竹屋子里去时,还愣愣地找了半天船。

浮石这山疙瘩里,船自然是没有的。

金蕊轻车熟路地将含辞抗在肩上,轻飘飘地踏在水上,甚至没溅起一滴水花。当然不是因为含辞和金蕊两个人加在一起还轻如鸿毛,含辞惊讶地发现,原来水塘里面浮着两坨王八,金蕊是踩着王八涉水而过的。而且不知有意无意,金蕊那贼欠的腿裹了双白靴子仍旧是个衣冠禽兽,步步踩在人家的脑袋上,一踩一个准。

这几只王八多年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怒发冲冠,脑袋上一撮毛炸成了刺猬,钢针似的,连着脑袋一起看,活像一颗黝黑的凤梨。小王八原想靠一颗凤梨头在这人脚丫子上扎出几个血窟窿,叫他不敢再脚欠。只是没料到这脚欠的崽子比它还要王八,一脚下来,血窟窿没戳成不说,倒害它灌了几口水,顺便丢了那祖祖辈辈流传下来、子子孙孙引以为傲的凤梨大刺头。

被混账东西抗在肩上的小和尚还在感叹万物相容,天地和谐,殊不知水塘之中正经历着一轮明枪暗箭的较量。

得胜而归的金施主颇有些遗憾地怀念了一番王八汤的滋味,可惜他身边的出家人光吃斋。

“金施主,这些是什么?”含辞发现桌子上刻了一些奇怪的图案,便很有钻研精神地研究起来。

金蕊看也没看,随口道:“幼时学写字,拿刀瞎刻的。”

他也就随便坦白了一回,却低估了含辞的记忆力,不晓得这光头和尚能过目不忘,含辞立刻想起了石壁上面的“咒文”。

含辞:“金施主,你在石壁上刻的是……”

“咳……”金蕊被问了个猝不及防,佯作镇定道,“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小甜甜到此一游”么?没有的事。

经过这么一问,金蕊越发警觉这个小和尚了,生怕他多瞧一眼就能辨认出他的字。

鸡飞狗跳地折腾来去,没一会儿就入了夜。黄昏左右有个时刻,夕阳尤其灿烂,半壁江山赤红,飞鸟剪出一点黑影,远山隐于黛色,屋檐下的人浸在影子里,极目而望,狗狼不分。这混沌的时刻转瞬即逝,天色暗下来,阡陌之间,灯火悬浮。

浮石的灯火真真切切是飘在空中的,还会飞。含辞亲眼目睹了金施主捉了一只蛋大的飞虫,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那屁股……瞬间就发红发热了。

这玩意儿叫“掌灯虫”,还认主人,据说第一个拍红它屁股的就是它主人。

掌灯虫扭着红屁股发光发热,尽职尽责地跟在金蕊身后,将含辞的脑袋照得锃亮,活脱脱成了第二盏明灯。

为了庆贺浮石最美的猴大王金九花回来,山猴子们用心良苦地安排了山沟沟喜乐会,一群猪脸萝卜在地里蹄子拉蹄子,撒欢跳舞。它们那至今不知道自己养的是猪还是萝卜的主人美滋滋地抹了把哈喇子,又继续挑肥拣瘦,为年关时宰哪只发愁。

更有队形齐整的大雁自夜空中缓缓飞过,一边飞还一边扯着脖子高歌。嗓音粗哑,不知道唱了些啥玩意,像一群聒噪的野鸭子。因为它们飞得不高,含辞能清晰地看见这些“大雁”的模样——哪里是大雁?!分明是一群安了飞蛾翅膀的鸭子!一边飞一边还掉粉。

这时他听见金施主幽幽开了口:“会飞的老鸭汤啊。”

含辞扭头看金施主,好家伙,那双眼睛在发光呢。

这样的夜晚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先前还在教含辞忍字怎么写的大伯子磨刀霍霍,气得牙疼。金九花简直不是东西!居然要他凭空建一座庙出来!凭什么?凭他长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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