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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宫:滟歌行(164)

“没关系,夫人先处理国事要紧。”她说者无心,我却笑了,有些无奈的道:“外人只说本宫把持着不让外人面圣,其实本宫不过是为了皇上身体着想,本宫也是一介妇道人家,又怎么懂得什么国事家事的。”

她知道说错话,脸上刷得变得惨白,连忙附和道:“是是,谁说不是呢!”

“好了,你下去罢!”我笑着道,仍旧是那副和蔼语调,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跟着宫人退到偏殿。

“快请丞相大人进来。”我吩咐道,抬手理了理云鬓。

这一次再来,韦丞相显得十分焦急,就连步伐都有些慌乱,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扑面急问:“夫人,皇上醒了

吗?”

“丞相大人先坐,本宫己经派人去瞧去了,若醒了,丞相大人就可以过去了。”我说得轻巧,并伸手让座,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怎么肯坐,站在那里急得直跺脚。

“大事啊大事,夫人,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微臣面圣。”他冲我道,天热,脸上还不断流下汗来。

我轻笑,倾身倚到身后织金锦靠上,似笑非笑的道:“丞相大人言下之是本宫不让你见皇上喽?”

他微一怔,知道说错话,一介男人,也不会解释,只低下头道:“不是,微臣只是着急。”

我轻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丞相大人只知道国事重要,却不知道皇上身子更重要,前几天太后娘娘突然遭遇不测,让皇上深受打击,太后娘娘临走,也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十分伤心,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丞相大人,您知道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吗?”我突然倾身问道,他吓得一怔,连忙否认道:“不,臣怎么会知道呢?”

他脸上神色慌乱,深深低下头去。

“哦……”我点点头,抽身坐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接着道:“皇上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只是这次,可能是真得有什么误会罢!”

“微臣不知道,不知道皇上现在醒了没?”他亟口否认,并且转了话题,不时向里面翘望着。

我眸底划过一丝浅笑,也不再追问,扬了扬手,“怎么舞云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你再去看看。”

“是……”陈仲回道,转身跑进去。

“丞相大人,坐啊! ”我热情的招呼着,他无奈,只得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如坐针毡般,坐立难安,心绪不宁。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不由得笑了,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易子昭是太后娘娘私生子这件事何其重大,如果被人知道,这江山稳座就现在来说还只是有点难而己,可到那时,就真的会变成一场空梦。

不光成梦,这些梦里的人也将会一举覆灭。

所以他才逃避。

而易子昭病了,病在这时,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很失望,对韦后,对自己那个久未谋面的爹爹,还有他自己。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现在,恐怕就又是另一个场面。

也正因为失望,太后娘娘目盲时,他才可以那么平静,让它风清云淡的就过去。

很明显的,他现在站在我这边,这一点,想必丞相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凭他三朝元老的身份,又怎么会听凭一个小小的后宫妃子这么摆弄呢!

陈仲去了一会,回来时十分慌张,一路叫着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我紧张的站起来,韦丞相也跟着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今早起来,吃了药好好的,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把药都吐出来了,还咳了血。”陈仲简短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亟步向里走去,“去看看。”

我突然有点恐惧,记忆像走马灯,轮翻上演,那白的容颜,红得罗帐,还有那人锦黄身影,榻前地上殷殷的鲜血……

这些画面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然后冉冉而褪。

韦丞相本能的要跟过来,我止步转身,对他道:“丞相还是改日再来罢,今天皇上不便见客!那些“大事”就有劳丞相自己做主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气得连呼吸都颤抖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夫人,皇上病了,请夫人让微臣进去看一眼罢,好歹臣也是他的父亲。”

他说得真诚,眼中隐隐含有泪水,我不忍看,别过脸道:“皇上既然过继给夏侯家,从此,他就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太宗皇帝,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还请丞相大人以后不要再说,省得惹来杀身之祸,你先回去罢,皇上的病情,等一会本宫会吩咐宫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丞相大人。”

“夫人……”他还想说什么,我扬了扬手道:“不必说了,送客。

“夫人,夫人……”我不顾他的哀求,急步进了内殿。

几个宫人从四面涌上前,将韦丞相挡在外面,他脸上己有慢怒,紧紧握住双拳,强迫自己按压下内心狂妄的冲动,深深的叹息后,他咬牙跺脚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回身,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平静得脸上多了一抹清冷笑意,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看来,他还是识实务的,太后娘娘不在宫中,既便不情愿,他对我,还是得顾忌三分。

“皇上病情如何?”我问,己缓下步子。

“己无大碍,袁太医等都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喂了一副药,皇上己躺下了,只是临睡前还叫着夫人的名字。”

窗外,一阵风吹来,白色帘幔飘扬至眼前,隔了前面重重宫门,层层屏风,我脸上笑意湮褪,突然止步不前,转身往回走,“袁太医何在?让他来见本宫。”

寂静的殿里,宫人如数退到殿外,我看着眼前那个俯首称臣的男子,脸色己恢复冰冷,就像是从来没有笑过一样

“皇上得的是什么病?”我问,语声清冷。

他迟疑了半晌才道:“好像是……跟先皇一样的病。”

“不是说风寒吗?怎么会突然成疾?”我缓慢的转过身来,将一双流波深眸牢牢钉到他脸上,背光而立,我脸型犹如刀削,眸光凌厉而冰冷。

七月郁蒸,分明是一片酷暑,他却觉得寒冷,微躬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说……”我冷冷吐出一个字,带着无上的权威,他将头低得更低些,“夫人,皇上的病来的蹊跷,微臣一时还查不出来。”

“那他呢?”我问,B B s . JOOyOO.NET还是先才那副语调,平静没有波澜。

他微一怔,抬头觑了我一眼,才知道我指的是谁?忙又低下头道:“先皇自出生时起身子就不大好,登了基后,病情开始加重,不过……用药长期调理也无害,再后来,连药都不管用,所以就开始用丹石续命,直到最后……回天乏力。”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带着魔力,我的思绪完全不受控制,手指也渐渐变得冰凉,往事一幕幕浮上来,全都是他鲜活的生命,与过往。

迟迟不愿去想他临死前的样子,而一句回天乏力却让我再也崩不住内心挣扎,那些血淋淋的事实无法遏止,如浪潮般袭来,凌迟了我的心,戳痛了我的灵魂。

我无声的退回到椅上坐下,“皇上的病就有劳你了,你下去罢!”

“夫人,您没事罢?”他担忧得看着我苍白的脸色。

我苦笑着摇头,“没事。”

“那微臣告退。”他躬身福了福,转身退下,陈仲随之进来道:“夫人,皇上己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睡着了。”

他连说两遍,我像是没听到一样,只管怔怔的坐在那里。

“夫人?”他轻唤,往前移了两步。

我望着脚下青白地面出神,视线隔着一层薄烟,是殿里熏的兰草香,温润的香袅袅散开时,像花一样美丽的形状,却是极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