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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宫:滟歌行(198)

华衣女子抬眸一笑,用平静的bBS·JOoYOO . NeT语声道:“婆婆,您收养的这个孩子是天朝下一个君王,而您,将是他的奶奶。”

“什么?”张婆婆吓得从位子上跌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她,“难道,您是?”

“我是清尘,郁清尘。”

她低下头,看着在怀里熟睡的孩子,脸上露出最幸福的微笑。

【清尘】

殇未覆灭,皇帝战死,韦氏满门凡有爵有品者均被鸩毒赐死,老弱妇儒贬为庶人,发配边关服役,而太后娘娘,早在宫倾之日便疯颠痴傻,诚王爷心存仁厚,并没赐死,只剥去爵位,打往冷宫,让她终日活在空虚寂寥的宫里,大声厮吼着,直到嗓子嘶哑。

或许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又或许……她是愿意死的,可她偏偏不让她死。

宫中嫔妃无子嗣者一律放出宫外,然而,这如数人里,除了……荣妃娘娘。

天朝复苏,国不可一日无君,当一切平寂下来的时候,诚王爷以夺回江山头等功臣的身份召集所有大臣上朝,以立新君。

诚王爷是这次最大的功臣,也是最合适做皇上的人选,可是众人进来,看到诚王爷仍是一身平淡朝服,并没有龙袍加身,心下奇怪,难免议论纷纷。

“你说这次另立的新君会是谁?”

“谁知道,不过前皇死得倒也蹊跷,连尸首都没有见着。”

“没听说吗?是被扔到乱葬岗了。”

“唉……”

两人低头说着,听到殿上有了动静,转身去看时,突然被看到的东西惊得失声变色,或许,她的美丽太过惹人注意,竟然以为了白天见到了鬼,“荣……”

话到嘴边,又生生止住,摇头,直觉眼前这位女子似曾相似,却一定不是荣妃娘娘。

我一一看过这些人惊慌的表情,脸上慢慢浮现笑意,抱着孩子走进去,直接站到了銮殿正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

中,我将手中圣旨交给一旁内侍。

福公公躬身对我一福,高声喧道:“天皇遗诏,百官跪地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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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即出,四下***动不已,“难道是老夫听错了吗?天皇遗诏?”

这么一句戏言,完完整整的落进我耳中,我脸上浮现笑意,徐徐转眸看向他,“文大人,您听得没错,是天皇遗诏。”

被直接叫出名字,我看到他的身子震了震,用更加惊恐的表情看着我,“难道娘娘真得不是……您是?”

我笑而不语,而是将手中孩子抱得高了些,“他叫夏侯君宝,是天皇的嫡亲皇子,也是天朝未来的皇上。”

这一切,太过夹人,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祝下,场面完全不受控制,大家看看我手中的抱着一岁稚儿,再看看一旁持观望态度的诚王,还有天皇身边老奴手中的遗诏,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诉说着一个隐瞒已久,策划已久的事实。

可是,然而。

江山不是儿戏,总得有些让人信服的东西。

大家议论了半天,终于有一个人沉不住气了,拱手上前道:“娘娘,既然您说这个孩子天皇的孩子,遗诏是天皇的遗诏,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您说得是真的吗?”

这是一位资质雄厚的三朝元老,句句恭敬,却也咄咄逼人。

我笑了笑,扬手招来宫人,她将托着凤印的托盘放到我面前。

我把孩子交给一旁宫人,拨下头上霞飞钗,精美的玉印中间,有一道细微不易被人察觉和缝隙,玉凤背上,一个圆孔刚好盛放得下钗头的宽度。

我将凤钗插进去,铮……一声响,玉印里面机关开启,一块玉印分成两半,而藏在中间的,正是那失传已久的,韦太后做梦都想要的“传国宝玺”。

我按了印泥,就着宫人手中,在明黄圣旨的右下角印上大印。

“寿命于天,即寿永昌。”八个大字跃然纸上,我将圣旨高高举起,“这下,还有人置疑君宝的身份吗?”

底下一片沉寂,众人四下看看,终是将头低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王爷的笑着看向我,一直不语的唇角牵起淡淡的微笑。

殇未朝庆延元年,天皇遗腹子顺利登基,改年号为盛天,国号天,大赦天下,免赋税三年,诚王爷理所当然的被众人推举为摄政王,而我,做了史上最年轻的太后,孝文太后,那个用亲孙女换回我儿子一条命的善良村妇,被我封为善太妃,在宫中颐养天年。

或许,这样并不能弥补她,可是……我希望尽全力去弥补。

君颜,我一直视为亲生女儿来养的孩子,直到今天,娘已经为了报了仇了,可是……突然发现复仇的意义已经没有了,因为我还是失去了她,失去了很多很多。

祭祖大典上,我第一次名正言顺的去宗祠看他,我抱着孩子,站在画像前,看着他温蓄笑脸,心中暖意渐渐浮上来,“君曜,你在天上幸福吗?”

“君暇,我们的孩子做了皇上。”

君宝只是一个咿咿学语的孩子,还不懂得皇上是什么意思,看着画像上的男子,他却有着旁人没有的激动反应,用小小的手指指着他,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爹……”

雪后月夜,留芳殿里厮吼声渐渐微弱,变得只剩一点尖细的鸣音,我踩着脚下厚雪,慢慢踏进宫门,左右宫人手里提着灯笼在前。

刚刚踏进宫门,我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像是由内而外生出的一种寒意,或许,真得是这里冤魂太多,所以阴寒摄人,我紧了紧身上温暖轻薄的貂绒披风。

里面迎出一个宫人,小跑着过来请安,“不知太后娘娘大架光临,奴婢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我淡淡的嗯一声,目光越过她,径直落到那边宫装散发的疯妇身上。

她痴痴得坐在一处残破的屏风后头,用发不出声音的嗓子喊着什么,我慢慢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殿里很冷,而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宫装,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很多红肿划痕。

留芳殿的宫人都是经验很足的老人,这种疯颠痴傻的人也侍侯了不少,平时不听话用鞭子教训一两下也是常有的事,看到她身上的伤,我并不意外。

“你还好吗?”我笑着问,用一个老朋友的口气。

她呆滞的脸上现出笑意,空洞的眸子在此时显得更加骇人,我刻意避开她的眸子,笑了笑,“你想死吗?”

……

“可是我不能让你死,因为我答应过十四皇叔,要让你好好活着,他用生命换回你们,可是你仍不放过他。”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只有有一天被别人道破天机,才会知道从前的愚蠢,自私与疯狂,她静静听我说着,良久不说话,只是笑,似乎知道我是谁,又似乎不知道,留芳殿的宫人说,她有时侯是可以叫出我名字的。

然而,直呼太后娘娘名讳是为大不敬,我想,这就是她挨打的原因罢。

我就这么看着她,坐了很久很久,然后站起身,将身上的貂绒披风脱下来为她披上,“以后她若叫哀家名讳就让她叫好了,不要打她。”

“是是是。”留芳殿宫人连声应着,我转身向外走去。

婉儿将自己身上的被风解下来为我披上,“娘娘用奴婢这个,小心着凉。”

我转身对她笑笑,往外走去。

婉儿,易子昭身边唯一一个帖身侍候的宫人,我从留芳殿调回来却不重用的宫女。

那个太后娘娘暗起杀心之日,不顾一切跑出宫去帮我搬皇上回朝的婉儿,那个常常被我冷言嘲讽的叛徒婉儿……几个月前,我疯颠之时,特意送来凤印让我拿起来过目的婉儿,苦口婆心劝说皇上去贤妃娘娘宫中喝酒,宿醉不归的婉儿。

迎风走在回廊里,寒风刺骨的寒,丝丝灌进脖子里。

冻结成冰的莲池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雪,整个世界都被银白色的大雪覆盖,就像我初进宫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