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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宫:滟歌行(43)

心里的火稍稍平息了一些,我笑问:“滋味如何?”

她目光含怯望着我,“很好……娘娘的手艺果真无与伦比。”

眸底笑意渐深,我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既爱吃,淑媛以后有空可以常到本宫那里坐坐。”

她勉强陪着笑,“一定一定。”

我心中冷笑,不再说话,扶着宫婢手腕款款转身离去。福公公在后高喊,“奴才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高喝,提醒了我,更提醒了华淑媛,就算失宠,我也是皇后。

有宠无宠并不要紧,重要的是我这皇后的位置,韦太后之所以要再三立后,无非就是要多拉一派党羽,而今,破罐子破摔,却无意间得了个宝,只可惜这宝不是属于自己的,若让它倾向另一边,岂不就是搬起石头咱砸自己的脚?她当然心焦,现在不动声色,不过是让我过去自投罗网罢了。

我又怎会那么傻?

我冷笑,缓身上了轿。

至下午,宫里传出谣言,说皇后娘娘与华淑媛争风吃醋,这个词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学会了,只是一直没地方用,一直不肯接受,总觉得它太过肤浅、轻浮,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它的真谛,原来,也十分贴切。

浅浅笑意浮上眉梢眼底,我只觉得心静——异常。

今日午后的御花园比往日静了些,人烟稀少,倒正合我意,我端起香茗喝了一口润喉,杯未放下,就听到身后熟悉的语声传来。

“皇宫娘娘好雅兴!”

我有些诧异,转身,果然看到易子昭含笑靠在廊柱上。

“几日不见,娘娘清瘦不少。”他再道,仍旧是那略带嘲笑的语气。

我冷冷一哂,抽回目光,淡淡的道:“易公子不是回家去住了吗?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娘娘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他笑着,高大的身子在栏杆上坐下。

我垂眸轻笑,冷声禀退宫人。

香墨带着随侍宫人退下,我脸上笑容瞬间湮去。

“易公子真是巧言善辩,说得本宫无言以对!”我冷笑道,仰头看向天边浮云。

无言以对,是当真的无言以对。

今天的相见,像是设计好了一样,四下无人,若真的想传点谣言出去,现在就是最佳时机,但我与他的距离是安全的,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也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盯着我,如针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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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的沉默,让我有点不能适应,太过尴尬,我伸手端茶,以图缓和下这诡异的气氛。

心不在焉,眼里更是茫然,我抬手的刹那间只听碗盖一响,杯子已经掉下来。

我惊吓的站起身,闭着眼睛等那声脆响。

却迟迟不来,睁开眼,易子昭已经眼明手快抢先一步接过了落地的杯子,茶水打湿他长袍下摆。

“你……”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即尴尬得转过身去。

他在身后苦涩发笑,将茶碗放回桌子上,自嘲的道:“娘娘是天之娇女,皇上宠爱无边的皇后娘娘,让您说谢谢,真是不知死活。”橘 潆心陌默 园

我冷笑,“既知是错,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

“因为放不下。”他接得飞快,丝毫没有犹豫。

我哑然,转身看他。

他胸前,月白色的长袍上一点血红正袅袅晕开,显然是刚刚接杯子时撑开了伤口。

我惊讶得张大眼睛,“你……流血了。”

“不要紧。”他苦涩的笑笑,唇上已无血色,额前涔出汗水。

我本能的掏出帕子要给他压住伤口,可是脑海中意念一闪,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脸色冰冷如常,“果然是你。”

果然是他,那天晚上果是他带人去刺杀皇上。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疼痛,笑容是那样无力,“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真的疯了吗?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谋逆江山可是死罪?”胸中恨意一点点浮上心头,我脸上越来越冷,手指愈渐握紧。

他抚着胸口颓然坐到椅上,是方才我坐的位置。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娘娘也会死,所以就去了……”他直白的道,没有任何掩饰,就连眸中的眷恋都那么分明,让我忽略不得,逃避不得。

这个疯子。

我咬牙忍下欲破口大骂的冲动,转身便走。

这一次,他没有阻拦,只是低下头苦笑。

看到他脸上那丝惨淡忧伤的笑,我的心微微的刺痛,终是不忍心,终是停了脚步,将手上那方绣着蝴蝶戏牡丹的帕子丢给他。

“压住伤口,别以为本宫是关心你,本宫只是……”

话未说完,他便接道:“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我受了伤,不想引起朝中大乱,娘娘事事都以大局为重,真是难能可贵呀!”

他话里讽刺意味十足,说得我哑口无言,拂袖而去。

“娘娘慢走。”他阴阳怪气的道。

我冷冷的不理,径直出了亭子。

一切水落石出,怪不得他要回家去住,怪不得太后娘娘当晚一夜去中宫殿几次,她担心的不是我,而是易子昭。

而他,回家去住是假,躲避搜寻才是真,宫中人多口杂,宫人稍有一个不留神,就能让他命丧黄泉。

可是这个疯子,他还是来了。

是特地来看我的吗?我渐渐冷笑出声,苦涩滋味蔓延心头。

香墨近身在侧,看我忽笑忽嗔,笑着问道:“娘娘,易公子说什么了?让娘娘高兴成这样?”

我猛然心惊,猝然止步。

我竟忘了,香墨是夏侯君曜的人。

我的手心涔出冷汗,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转身笑望着她,“没说什么?只是说太后娘娘很喜欢1本宫前次送去那些小点心。”

香墨脸上笑容浅浅淡淡,似笑非笑的道:“是吗?那娘娘下次要多做些送过去喽,太后她老人家还鲜少夸赞谁手艺好呢?就连对宫里的御厨都是有限的。”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转身继续走,今天的太阳似乎过分灿烂了些,耀得我睁不开眼,看不清前面的路。茫然得走着。

她也不再开口,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她一定也跟夏侯君曜一样怪我了罢?要不然,怎么会那么疏远,平时都是紧随在侧,现在分明就在赌气,可是我又不能跟她解释什么?

多说无益,越描越黑,还是让时间来说明一切罢!

夏侯君曜,我没有背叛你!

如果他在身旁的话,我真想这么对他说。

嘴角说不在乎,又何尝能不在乎,被夫君冷落,连见都不肯见,我想,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轻松释怀罢?

我也是个女人。

回到中宫殿,刚刚坐下,就有陈仲来报,说华淑媛刚才亲自送了一份礼来,说是谢娘娘早上赏赐之恩,等不及,已先行走了。

他将一盘东西呈上来。

他回身在鸾榻上、上坐下,面无表情,伸手将那方红布揭开,托盘上锦绒布上嵌着一枚硕大的黑珍珠,足有半个拳头大小,散发着神秘温润的光泽。

“这可是无价之宝。”我沉吟着,将它拿起来看了看,重新搁回去,淡淡的道:“交给香墨好生收着。”

香墨福了福身,接过珍珠转进内阁。

陈仲道:“可不就是无价之宝吗?听说这个是皇上赏的,淑媛娘娘舍得将它送来给娘娘您,可见是认真伏低了。”

我黯然冷笑,“伏低?她这是在打本宫的脸呢!”

陈仲一怔,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

碧月瞪了他一眼,代为解释道:“华淑媛送黑珍珠来,分明就是来显摆的,连皇后都不曾有的东西,她却有了,这不是打娘娘的脸是什么?说你笨你还真笨!”

陈仲干笑两声,也不敢强,“是,是,奴才真笨,那娘娘不如给她送回去,好让她知道咱们娘娘才不稀罕她这颗珍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