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脚步声慢慢变远,她才转身看向门口,他怕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唯有空气中残留的龙涏香,袅袅萦绕,迫入鼻间。
回想从前的一切,恍然若梦,她满目荒芜。
翌日凌晨,她彻夜未眠,连日将东西收拾好,身外财物她什么都没带,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天儿出生时的一块吉祥如意锁。
紫薇默默的站在旁边抹眼泪,欲言又止。
莠儿将最后一件东西塞进包袱里,转身向她走去,“紫薇,你跟了我这么久,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这支步摇留给你做个纪念罢,还有,箱子里的银子你可以都拿去,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紫薇终于哭出声来,将布摇推还给她,“娘娘,奴婢不要这些东西,你真得要走吗?小皇子这么可爱难道你就舍得吗?
她一语提到她痛处,莠儿苦笑道:“不走,还能怎样呢?陛下与我之间本来就是勉强在一起的,他心里爱的是别人,天儿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奴婢不要,娘娘自己照顾小皇子。”她任性的道,泪眼婆娑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莠儿硬生生抽出手来,转身将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肩上向外走去。
“娘娘,你去哪里?”
“紫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不要这样,你这样会令我更难过。”她连头都不曾回,说完便毅然绝然向外走去,外面马车早已备好,也已派人去接爹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城外等候了。
外面天色微明,她湮于昏暗中,借着星点宫灯出了中宫,紫薇哭着追在身后。
“就这么走了吗?”高大黯影挡住去路,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只觉得心中沉痛,冷冷的道:“对,走了。”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突然有种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圣殷长长叹气,黯然的道:“不再看看天儿吗?再说,你还没有拿玉玺。”
她轻笑,笑得有些苦涩,“还是不见的好,不喜欢悲悲凄凄的离别场面,至于玉玺,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托陛下的福,我终于可以解脱了,不用再活得那么累,日后,我会把你彻底忘了,那样,我就会更加快乐。”
他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心会那么痛,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有某种他无法抗拒的魅力,爱时,温柔多情,恨时,冰冷绝情。
她要将他彻底忘怀,那就是说她要放弃他了吗?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他沉默了良久才问,不敢看她的眼睛。
莠儿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笑着道:“没有想过,只想跟爹爹回女真去,找一处安静的山谷,安度余生……”
她说得那么凄凉,如诉晚年,他颓然垂眸,眼眶红润,“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想,收回昨天说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第一次,撇开所有顾忌表白心意,他期待得看着她,却发现她眸中笑得冰冷,讽刺……
莠儿觉得胸中压抑万分,一颗心茫然而疼痛,“你在耍我吗?”
圣殷不解的看向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此时,他完全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再有冰冷无情的面孔,不再有虐君的残忍,他只是一个男人,她孩子的父亲,莠儿突然觉得想哭,从前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终于抑制不住哭出声来,“你耍我吗?明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肆无忌惮想怎样便怎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好残忍……”
她满面泪水,声声指责令,他却只能看着她,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她说得没错,他是该死,对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视若无睹,还总是让她伤心。
“莠儿,你……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还有我们的天儿,他需要你,他不能没有娘。”他以恳求的语气道,掏出手帕擦去她脸上泪水。
她挥开他的手,目光直钉钉看着他,置问,“那么你呢?你需要我吗?让我留下来只是因为天儿需娘,还是因为你……爱我。”
她艰难的吐出最后二字,脸颊已经通红,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慢慢垂了首,她大胆的表白让他怔愣了,站在那里长时间说不出话。
漫长的等待里,莠儿开始有些退缩了,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最想问的一句话,可是却又不敢听到答案,她怕他会说不,匆忙转身,以僵硬的笑声掩饰掉慌乱的神色,小声的道:“不用说了,我明白,时辰不早了,我走了。”
她错身过去,快速向马车走去,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水便落了下来,她恨自己为什么会问刚刚那句话,让自己再受一次伤,难道从前痛得还不够吗?
傻瓜,他爱的人是娬洛,你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替代品,骁莠儿你醒醒罢!她用力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乱如麻的思绪,在宫人的掺扶下上了车。
第二百五十章姑苏陛下与莠儿翻外
陈尧侍在辇旁,小声的道:“王后娘娘,保重。”
“谢谢。”她对他微弱一笑,将帘幕放下,她需要尽快离开,不然,一定会舍不得。
“走罢。”
杨阅驾着车,负责让王后出城,可是手里的鞭却怎么都不肯落下,只管怔怔的看着门口,希望里面会出现一个追出来的身影,那个人是陛下。
足踉等了一刻的时间,太阳自东方升起,万缕金光普照大地,里面的人毫无动静,她的心都死了,落漠的道:“杨大人该起程了,我们走罢!”
鞭子无力落下,马车缓缓前行,她听到崩的一声响,是什么沉沉落地,砸痛她的心。
“站住……”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呐喊,她激动得浑身一震。
杨阅像是一直在等他后悔,语声刚落,他便立马勒住马僵,马嘶长鸣一声后停在原地,圣殷飞快的从后面追过来,一把掀起车帘,两人对望的一瞬间,眸中闪出火花。
杨阅识趣的跳下车,为他们让出空间。
“朕舍不得你,留下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道。
先前泪痕未干,现在再次落下激动的泪水,莠儿泣不成声的道:“为什么非要等到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
他微笑,“因为现在……还不晚。”
“你爱我吗?”她直视着他,十分认真的道。
圣殷有些犹豫,“爱”字从不轻易说出口,就连对娬洛都没有说过,现在突然被她逼问还真有点说不出口,为难的道:“非要说吗?”
“对。”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将车帘全部掀起,“你先下车再说。”
“你先说。”她往后退了退,逃离他魔掌范围。
圣殷苦笑着摇头,无可耐何的道:“给朕一点时间……不过朕保证,现在是真得舍不得你走,将来有一天,等……”
“等你忘了娬洛小姐对吗?”她望着他,语气出奇的平静。
他点点头,以为她又要生气,没想到她却自己下了车,站在他面前,“只要陛下说是真得舍不得臣妾,那臣妾愿意留下。”
自谓是冷心冷血的大男人,可是,当听到她说出愿意留下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为她的宽容而感动了,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手指抚摸着她柔软的发,“莠儿,对不起,娬洛在朕心中埋下的根太深太深,要忘掉她还需要一段时间。”
偎在他宽大的怀里,她感到无比安心,微笑着道:“陛下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如果你一转眼便会将娬洛小姐忘掉,那么我会觉得陛下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感动的将她狠狠抱紧,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你真得是这么想的吗?不觉得委屈吗?”
莠儿轻笑,抬头看他,手指划过他有些扎人的胡须,“不委屈,有天儿,有陛下的承诺,臣妾现在很幸福。”
“呦!陛下恕罪,臣妾来得不巧啊!打扰了二位,臣妾这就退下。”
远处语声带着笑意传来,两人回头看去,见静妃与媛妃一起往这边走着,远远的便站着行礼。